晚上十一点半,进行什么仪式似的,宋简非把自己紧紧裹在被子里,拿出被自己握得发热的手机,用发颤的指尖点开他无人追踪的社群软体。
他使用的帐号就这一支,但没有人对他的生活感兴趣,宋简非自己也清楚。
不过这不重要。
至少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
他咬了咬自己泌出血珠的下唇,淡淡的血腥味在嘴里漫开,手上动作不停。
任招意,光这三字就有好几种组合,宋简非第一次恨造字者的神通广大。
试了不下二十种组合,还是搜不到关于这个名字的半点讯息。
宋简非愈来愈焦虑,两眼乾涩到刺痛。他抬手想揉,却忘记自己还举着手机。
呜。
一声小小的闷响过后,宋简非灵光一闪,点开了前座的个人档案。
女孩对镜头笑得明媚,可他没有时间欣赏,那怕是一点都没有。
宋简非手忙脚乱的点开对方的追踪名单,心跳的声音震耳欲聋,速度也快得惊人。
他捂向胸口,确保他那颗此时正被世间所有病态填满的心脏还未跳出他的胸腔。
还是焦虑的。他咬着指甲,不断扬起的笑意和他下顎咬合的动作碰撞着起衝突,表情跟着变得扭曲。
宋简非自然意识不到,他用单手操作手机,眼睛里的痴迷在一个帐号入眼的瞬间喷薄而出。
渴望一下子得到满足,就像超出剂量的毒品打进他的血液。宋简非亢奋非常,把指甲咬下了一小块,连带着指甲边的皮也一併撕扯下,但这下入口的血味都让人上癮,他不自觉的反覆舔着伤口。
帐号名就是那人的本名,任意的任,招引的招,遂意的意。
头像是敷衍的系统预设,粉丝的数量多到夸张,宋简非一度以为是自己眼花。
他的个人简介很简单,只有一个英文单字,moonshot。
他的贴文仅一则,配图是团黑色的烟雾,朦胧又飘渺,弯曲着上涌的弧度像是妖嬈少女漂亮的身体弧度。
内文的字数倒是不少,宋简非认真看了很久,最后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掖在被子下的肢体靠得更近。
终于,他把脸埋进胳膊里,再也控制不住的笑出了声,一声接一声,停都停不下。
他的笑声带着些渴水的沙哑,一点都不好听,在深夜反而显得格外突兀。
可宋简非就像突然发现自己的笑音有莫大吸引力似的,他忽轻忽重、忽大忽小的傻笑,头一次不在乎闻声而来的父亲会不会骂骂咧咧的对他拳打脚踢、恶言相向,也不在乎母亲放任的不阻拦。
安静的夜最该容忍这样的疯癲。
只要想起任招意,他就像毒癮发作,独自走了十几年的路突然有了闯入者,而自己甚至可以不只是遥遥望着他,因为这个人向所有人伸出了手,用金钱衡量每段交易,是神是鬼于他都只是几张轻飘飘的钞票,并无差别。
那个意喻不明的单字后跟着一串电话号码,宋简非嚥嚥口水,把那几个数字组合家到自己空无一物的联络人名单里,慎而重之的打下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