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见夏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她跑了。
情势逆转,张大同乐疯了,猴子在栏杆里跳脚,于是更像猴子。李真萍自然是不甘心的,却不敢再说什么,目光恨恨地扫向一班其他几个男同学,怪罪他们没血性,被踩到头上都不敢吭声。
一班的男生明显没见过这么耍无赖的,吓着了,他们大多以方程式和圆珠笔为武器,兵刃都落在教室里,此刻手无寸铁,奈何不了四肢发达又站在道德制高点的李燃。
于丝丝这时候才站出来行使团支书职责。陈见夏听不清她说什么,但记得李燃刚出现那一刻,于丝丝的脸却比明晃晃的正午日头还要白,别人都在看李燃,只有于丝丝扭头看陈见夏。
该不会以为李燃是她刚才那通电话叫过来的吧?
虽然清者自清,但也不能因为有自净能力就可劲儿往自己身上泼脏水,趁没人注意,她拔腿就跑。
见夏在主席台下的洗手间仔细冲净掌上的酸奶泥尘,清凌凌的水流划过晒红的手臂,她呆呆端详着镜中的自己:束着马尾的皮筋在奔跑中崩断了,她披头散发,却不是美貌的那种——常年扎马尾的人,发丝是有折痕的,没了皮筋束缚依然在脑后拱起一个包,怪狼狈的;领子也是歪的,被太阳晒得满额头油光和汗珠,要不是一身雪白校服,跟拾荒者也没太大区别。
见夏低头洗脸,久久埋在掌心,感受水从指缝一滴滴溜走。
再次抬起头,镜中多了一个李燃。
她不敢问后来怎么了。
李燃笑了,没头没脑地说:“看不出来你还挺机灵的。”
“……为什么?”
“你们班那几个人也太了,没说几句就扭头找劳动委员主持公道,才发现你已经不见了。跑得好。你要是在场就不好办了。”
这怎么能算是机灵呢,陈见夏想,食草动物不长牙只能长腿。
“你们没打起来吧?”她惴惴的。
李燃摇摇头,“各扫各的地,扫完各回各班了。你们班那几个特别吵的女生最后全跑了,只留下男生干活,说是气不过,我看她们就是故意的,想偷懒。”
陈见夏不语,李燃推断得对,气跑了是好办法,又血性又轻松,她怎么就不会,她只会跑。
“看不出来你也挺有集体荣誉感的,”陈见夏礼尚往来,“为你们班出头了。”
李燃啼笑皆非,“那不是我们班。”
“什么?”
“我就是路过,”李燃一脸无辜,“你不接我电话,还说什么带领全班大扫除,我都看见了,就你一人在那儿忙活,带领个屁啊。”
陈见夏愕然。
“我本来想去帮你说两句话的,你们班男生也够好意思的,跟一群女的聚堆儿叽叽喳喳逃避干活,也不嫌丢人。但我一想,你心理素质那么差,我帮你打抱不平,你再反过来怪我让你在同学面前为难,我里外不是人。”
于是吹来一阵风,上天给他一个机会。
陈见夏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暖意,带着刺刺的、温柔的痛。她说不清这种感觉是什么。
“你找我到底什么事儿啊?”
陈见夏急忙转移话题,一边甩着手上水珠一边问。
“我们班下午要办个傻×班会,我想装病翘了。所以问问你要不要出去玩。”
陈见夏两只手垂在胸前,微张着嘴,造型像一只脑残的松鼠。
“你问我,要不要,跟你,一起,翘一整个下午的课,出去玩?”
“对啊。”
“李燃,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更配得上你的朋友了吗?”陈见夏面对他的时候,口齿还是伶俐许多的。
李燃有点好笑地看着她,“没有了,我觉得咱俩最配得上。”
他自然不知道陈见夏心中有鬼。
也不知道一班私底下小范围流传的那个痞子男友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