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这样就哭!”多多忙跑到我面前。“算我错啦,不要生气啊,别哭啦。”
然后多多一扭头对阿东说:“让我劝乔伊不要哭,怎么感觉这么别扭啊。”
阿东说:“没关系,我也觉得好别扭,好像自己还没读完幼稚园一样。”
小甜替我擦着眼泪说:“别哭啦乔伊,一定还有下一次机会的,好好把握,就可以马上出去看外婆啦。”
“对,下次不要心慈手软就行了呗。”阿东说。
“劝人行恶,你倒不觉得别扭了?”多多反问阿东。
阿东吐了吐舌头。“那怎么办,你看他这么痛苦,他一痛苦,雨就越下越大,再下去就把这里淹了啊。”
于是他们搀扶我一起站起来,雨水已经积到脚面这么高。我在原地想像出一块石碑,上面刻着:挚友高宾灿之墓。但是很快,水位越涨越高,变成一条河,什么都看不见了。
'失落的心'
阴天持续了很久。无论跑到哪里,无论是什么景物,摸在手里总是湿嗒嗒的。多多说,这是因为我做乔伊的时间久了,对梦的主导权就会比他们强,所以无论他们把我带到什么地方,只要我的情绪低落,哪里的天气都不会晴朗。
我也想对他们说抱歉。因为我害得他们三个成天都要穿着塑料雨衣,撑着伞吃方便面,好容易爬到巨型蘑菇上又滑了下来。
但我总是站在遥远的地方,不好意思地看看他们。他们也偷偷地瞥瞥我,怕又触动了我的泪腺,引起雷霆暴雨,一发而不可收拾。
有时我觉得我像个被判了死刑的囚徒,眼巴巴等待着执行枪决的那一天。有时我又觉得自己像个杀猪的屠夫,等着饲养场送来新的小猪,就咔嚓一刀下去,移形换影,拿回我田阿牛的身体逃出梦中世界。一想到宾灿,我忍不住满心忏悔和愧疚,可一想到外婆,我又摩拳擦掌,猴子烧焦屁股般痛苦难奈。
我觉得世界有两股力量不断冲击着我的脑袋,都快要把它撞破了。
于是我总在一边踱来踱去,很快把地面走成一条狭长的坑,整个人慢慢被陷在里面。
小甜举着那种在海滩上筑沙堡的小塑料铲子走过来,趴在坑上俯视我。
她说:“乔伊,你没事吧?你都快走到世界另一头去了。”
我笑了笑,我想看起来一定比哭还难看吧。但小甜着迷般对着阿东和多多乱喊:“乔伊没事了耶,他笑了!”
“早知道了啦。”多多不屑地答。
“你们又没看到,你们怎么知道?”
于是阿东指着前方说,LOOK。
我探出脑袋和小甜一同看去,发现我的苦笑竟然带出一道彩虹,只是这道彩虹有点八卦,它是从草皮上倒过来长到天上去的,像个U字型。
“你好像有点幽默感和幻想力了。”甜甜认真地对我说。
我说:“这有什么用呢?”然后从坑里爬出来,自从有了乔伊的长手长脚,爬爬跳跳对素来缺少运动细胞的我来说,变得相对容易许多。
“你老是问为什么,有什么用,很无能哎。”
“好啦,阿东,你少刺激他了。”
“就是,至少当初我们在旁观田阿牛寻梦的时候,都觉得他很勇敢啊,既自信又果断。”
“像突然触电一样,一定要迫不得已了才来这么一下子。”
“说到这个就好笑,他老是在救人,救东救西,搞得像救世主一样。”
“还有他搞笑的爸妈,动不动就把亲生儿子当小偷。”
“实在很好笑哎。”
说到这里,我捏住下巴仔细回忆一下,还真像他们说的那样,于是不争气地和他们一同笑了起来。
就在这么愉悦的时刻,整个世界却像游乐场中的过山车一样,疾速晃荡起来,毫无规律地乱甩。海水从天空中破开的口子里涌了进来,巨大的章鱼和电线杆缠在一起,太空梭像破掉的汽球一样四处乱窜。我紧紧拽住多多他们三个,像个大橡皮筏一样把他们包在里面。
我大声喊:怎么会这样啊!
阿东喊:一定是米洛在甩怀表,她在教训你,也是警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