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方大陆民间有句俗语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杨沐云无奈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心里想着:“这要是想练武起码得等到五月份去了。”
昨天,杨沐云还去跟那老头理论了一番,说什么等他杨沐云回去了再拿钱来孝敬他,能不能自己先走,家里兄长姊姊等着着急,就回去看一眼吧啦吧啦了一大堆。最后,董纳川只是轻描淡写地摇了摇头拒绝了他的要求。
万般无奈之下,杨沐云准备来强的,可谁知那么大一把年纪的老头把眉头一皱,眼睛一眯,随即摆出了战斗姿势。又考虑了一下人家的威名,到最后,杨沐云还是未敢动手。
“哎——不学完那老头的全部本领还不让走,这世界上哪有这样强买强卖的道理啊!”哼哼着,实在是无所事事的杨沐云往后一倒,想到现在才二月二日龙抬头,心中更是恨的牙痒痒,巴不得把那老头的本事都给偷来,一拳一脚地把他揍成个大猪头,“啊啊啊啊啊——臭老头、坏老头、臭老头、坏老头……”杨沐云从台阶上蹦起来,跳起胯子朝地面吐了一圈口水,叫唤苍天显灵,没想到招错了人,引来个女魔头。
正好训练完一节的孔鹿鸣走过来,斜睨了杨沐云一眼。
“孔姐姐好!嘿嘿!”杨沐云收起性子跟对方打了个迟到的招呼,谁知对方根本不领情。
挥一挥手,孔鹿鸣把一边的一位弟子给招了过来,嘴巴往杨沐云的方向一努,那位弟子立即心领神会,很利索地提了把拖布过来,扔在杨沐云面前,脸上全是谄媚的笑容,跟在孔鹿鸣身后像个鼻涕虫似的一起离开了。
留在原地的杨沐云欲哭无泪,默默地捡起拖布,心里面也给孔鹿鸣记上了一笔,“到时候连你一起揍,我打你屁股!”
不远处的一个小山上,几天见不到人影的董纳川正趴在这里,也不管他一把年纪也不管他一身白衣,在这个隐秘的角落里,一个六十多的糟老头子盯着一个十几多岁的年轻小伙不停地看,目不转睛。对于这样的状况,只能感谢这偷窥者他没流口水吧。
“师傅?”
“斌杰过来、过来!别被人给发现了。”
“你躲在这儿干嘛?”董斌杰来到董纳川身边和他一起趴了下来。
“你看这沐云,像你爹还是像你娘?”董纳川自顾自地摸着自己的下颔,“我觉得像你娘,秀气。”
“那眉毛和眼睛还挺像我爹的。”趴在老头身边的董斌杰叹了口气。
“是吧、是吧!我觉得要是再壮一点就好了,那身子骨啊,太瘦了,不适合练我们董家的八卦拳。”
“只可惜被人断了筋脉,以后估摸着也好不了了。”董斌杰摇了摇头,“师弟啊,就这么被国师给废掉了。”
“哎,这事我也问过那孔仲华,他说当时那后面全是周家皇族那一帮旧人,差点逃不出来,更何况带个人,不苦一苦这傻小子怎么能行呢?”话虽如此,董纳川的语调却是渐渐低了下去,一抹悲伤挂在脸上。
和一般的劫匪不一样的是,已达到他们这种程度的武人即使肩上或腰间处带一个人也比带着被劫持的人质让他自己走要快得多。可这样最忌讳别人在他们身上使劲,普通的擦蹭倒尚且可以接受,就怕是一拳或是一脚踢到穴位散了气,那样,劲用不上来,逃跑自然也就不够迅速了。
至于逃跑的原因,不用孔仲华自己去说。现在,全国上下,老幼妇孺谁人不知道国师给老皇帝炸死了呢?
想到这里,董纳川忍不住感叹一句:“世事无常,造孽啊——”
“什么?师傅、大师兄,你们怎么趴在这里?”两人身后,不知何时,孔鹿鸣已经偷摸了过来,不怀好意地笑起来,盯着两人,双手抱胸,一幅趾高气昂的样子,“大——师——兄,你再不来那些弟子们可要偷懒咯。”
“来了来了……”董斌杰立刻起身,双手撑着地爬起,拍了拍手,回头,师傅那个老狐狸不知道是不是会七十二变,变了个蛇精在他没注意的时候已然溜走了。环顾四周,他再没看见师傅的身影。
“要是国师能够有师傅这样的逃跑手段,沐云弟弟就不至于断手断脚了……”低声咕囔了一句,董斌杰便随着孔鹿鸣去指导那帮弟子习武去了。
不远处的一根树后,董纳川估摸着日子,想着今天是二月二龙抬头,于是心里想着要带杨沐云下山去一趟,给他找个人修理修理头发,冲冲厄运,沾沾喜气,保佑他董家血脉长长久久。
在河套,大致有五个地区:都护府城、太极城、沙城、梦佛镇和风江口。
在天方王朝,风江可以称得上是整个国家的血脉。它的主干贯通南北,他的支流横跨东西。若在河套地区的风江口观江,可以看到不远处的京都城高挂在层林的高地之上,一望无际的奔腾江水以及身后一重重被人类征服的宏伟高山。
这些高山汇聚至河套中部地区,随后极速下跌。颇像陨石从天而降,贯穿了大地,又如一支惊天巨枪猛扎下来。
山上,八卦门创办于此,山下,太极城安宁平和。从太极城最北边出去,风江的支流日夜不休。其上,几十根粗壮的横锁拦江,直达都护府城。
曾经,有东郡人来此处,看到如此壮丽的江河景色,心中似有雄兵千万,想着飞跃而上,一举从铁锁过江。“没曾想啊,那人只是‘叶公好龙,光有兴致,全无胆魄,刚上去,三魂皆失,眼看着就要坠入江中,化作怨鬼。啪!而就在此时,孔主堂策马扬鞭飞驰而来,江口勒马,施展轻功直上,三步并作两步走,两步化为一步来,一手拽死那人,一手拉住铁链,用力一摆,随即,江龙出海,主堂毫发——啪——无伤!”
“好!”戏台之下,听戏的百姓们迸发出一阵如山崩海啸般的掌声和叫好声,人群中,杨沐云抬起手臂快活地跟着那帮人起哄,董纳川怀中,文来乐的呵呵直叫,把老人的胡须都给扯下来三根。
因为不想被人看出来,所以三人都换了一身便服,董纳川还带了一顶大大的草帽,像个从不知名的乡村远道而来,进城观摩的农民。这时,吃痛的他不想弄掉自己的草帽,更不舍得打这小仆童,董纳川只好咬着牙抱着文来一个劲地使劲儿颠,即便如此,到最后,一把年纪的他也还是没能保留住自己日夜抚摸的一把胡子。
好久没上街了,杨沐云觉得空气中弥漫着自由的气息,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再来匹骏马,那便是一件美事了。
由于脚伤,他们一行三人必须得走走停停。在戏班子前坐下来看看戏,在冰糖葫芦的小摊前吃一串,就这那摊主去年酿造的低度桂花酒,花着文来从他孔姐姐那里说好话得来的钱财,师徒三人都很快乐。
太极城里还有一处别的地方看不见的风景:这里武馆很多,一路走来,各大宗派在街上吆喝着自己的名头,那阵仗,比起天街里最繁华的夜市景象更为壮观。人头攒动中央,十之五六是一座擂台,在其上,多是几个光着膀子的壮汉,他们一打一公平公正公开地进行决斗,没有武器、没有阴招、甚至于就是一场最低等级、毫无技术含量的四掌交合对碰比试力量也能引来台下观众的喝彩声。
“到了,就这吧。”董纳川将杨沐云引到了街边的一个小铺子里,铺子外挂有一面迎风飘扬的粗布旗帜,上面写有二字:端木。
“端木兄,近来生意可好。”一进门,董纳川很和蔼地对店里正忙碌的男人笑了笑,摘下草帽,像回到自己家里一样随意往旁边一扔,也没顾得上店里客人们的惊呼,甚至害得那正理头的人头发都给刮光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