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程固然心动,也不敢轻易答应。
他自认不是有心眼的那类人,唯二两件大胆事做得漏洞百出,全靠运气蒙混过关。
那时他自己瞎来,后头跟叶存山坦白,也被说了。
叶存山让他以后有事得跟他商量,现在叶存山不在,他看能自己拖延一阵,便没急着跟叶大对上,还是从纸铺拿了羊毛线走。
给叶粮说:“你多备些吧,我就这阵子能教了。”
叶粮还是说他老实,但云程心意已决。
存银在家里巴巴等着,看他拿回了羊毛彩线才放松下来。
小孩子吓得不轻,下午云程没急着教他,让他放松些。
拖延的法子他都想好了,有人来催,他就慢慢悠悠教,谁说他,他就不教了。
村里多少哥儿姐儿等着农闲时织毛衣赚钱呢,看这饭碗谁敢砸。
可他这次错算了。
叶大在家里也是这么想的,他觉得叶存山不在,云程再大胆也不会跟他撕破脸。
现在存银去县里,也没什么正事做。
家里正春耕忙碌时,一屋子老孕,就两个年轻的在县里享福,要别人知道了,谁不议论两句?
叶大这次还就不去追存银了。
见了人,别人不问,他也要叹口气——真情实感,不用装。
叹气完再说羡慕别人家的孩子都在身边,男娃能下地,女娃哥儿能在家里做饭洗衣,干完活儿能有口热乎饭吃。
说完了还要给自己脸上贴金:“谁让我大方呢?我儿子要科举的,我儿媳又能织毛衣又能造纸,我另一个儿子也要学这手艺了,家里辛苦就辛苦吧,当爹的,可不就是盼着他们出息。”
有明眼人知道他这就是瞎放屁,懒得搭理。
也有人嫉妒叶大家里人都会挣银子,存银那么个小哥儿都能一月好几两的挣呢!
说话就阴阳怪气:“孩子出息是出息了,也没见孝敬你,忙着回不来,还不能给你请个人耕地啊?瞧你一把老腰干的,都要折了!”
叶大就等着这句了,你来我往的多说两句,故意夸俩儿子也夸云程。
孩子给他买的东西都是包着油纸送回来的,外人不知道里头是什么,他张嘴瞎吹,“除了那等金贵糕点,我家存银都一次给我一两银子呢!”
嫉妒的人就更嫉妒了,知道村里现在对叶存山夫夫俩看重,不敢直说,便明里暗里说有人挣钱了也不见孝顺,说得叶大表面怒气上头,实际心里乐开花。
那就是不孝!
存银被逼着下地,这是村里春耕时最大的磕牙谈资。
云仁义家的热闹都没几个人去瞧了,都看叶大怎么磋磨自家小哥儿。
谁家也没这样的。
就连头一回下地后,干活叫苦的小虎都不敢吭声了,躲树荫底下吃着零嘴儿看别人干活有什么辛苦的?自己干才辛苦!
也有人帮着劝几句,叶大还呛声:“我家没谁精贵,陈金花大着肚子都要照料一家伙食,存银怎么不能干活了?他不干,你给我家干啊?”
这话说的。
谁家媳妇大着肚子时是纯享福啊?
也没谁家哥儿闲着啊,那不都是忙活家里,下地也是干些轻活儿,谁家把孩子当老黄牛用啊。
村里人都说他疯了,迟早是下一个云仁义。
叶大还浑然不觉,干活干累了,就要出去瞎咧咧。
说多了,话就又传到了叶根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