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数学题,和大部分的孩子一样,九十空明在小时候也做过,而且做到现在于夜里梦到,都会深恶痛绝——那就是相遇和追踪问题。
但现在,想必九十空明一定会深深感谢那位小时候教过它这个问题的术数老师。
当看到那批追踪在自己身后的“舞蝶”,也被己方不要命的狂奔甩开时,他不用计算也知道,讨厌的随龙骑恐怕是再也别想追上他们了。
这边,舞蝶的追踪失败,而那边,相遇问题的答案已然显露。
身具龙血的随龙骑、龙鳞所化的沙漠舞蝶——这一场源自龙神的战争,如果旁观者中恰巧有画家的话,一定能描绘出一幅极为壮丽的画面。
但是身处其中的随龙骑战士,心内剩下的只有诅咒。
天下最强的骑兵,却要和虫豸争斗,而且,必须拼尽全力,才能占得少许的上风,这实在是莫大的侮辱。
阵势一点点地结成。舞蝶群虽然强悍而且拥有统一的指挥,但虫豸的智慧终究无法和万物之灵相提并论,本来随龙骑士的重甲就让舞蝶无处下手,一待随龙骑的阵势结成,漫天飞舞的舞蝶顿时完全落在了下风。
阳光闪耀,七色的舞蝶如流动的彩虹般飞舞在黄沙之间,面对无懈可击的随龙骑士,每一把长刀的寒光闪耀,便会有数十只舞蝶陨落丧命。
忽地,仿佛无声的呼哨,那远远停着、一直没有动过的黑色舞蝶仿佛发出了指令,骑士的眼睛还没反应过来,仿佛奇迹一般,那万千舞蝶突地一起没入沙中,不见了踪影。
沙漠回复了平静。
拓跋飞允看着远方一望无际的黄沙,仿佛看着那已不见了身影的猎物……而他能做的,只剩下恨恨一勒缰绳,随便选择一个方向打马而去。
不知是什么时候,雨已经停了。
虽然再也看不到随龙骑冲杀而成的烟尘,再也看不到那群美丽而恐怖的生灵,但一行寻宝人不敢稍作停留,直到烈日重新占领天空,风沙一步步掩埋掉众人留下的痕迹,一行人才终于松了口气,放缓了脚步。
在这样的一场生死之战后,每个人的心中似乎都多了一些东西。
九十空明看向秦赢,忽道:“你的医术真的很强啊!”
难得地听到这冤家的夸赞,秦赢摇首不答。
九十空明接着道:“如果有一个老人……很老很老了,而且因为什么事情十分地伤心,身体很是虚弱,甚至说马上就要死了,你能否救他呢?”
秦赢冷冷道:“治病不治命,你那个年轻的师父没教过你这句话?”
九十空明沉默了下来。
蓝紫儿好奇地看向九十空明:“这就是你想要龙魄的理由?”
几十空明和秦赢一样,向来对这少女没有脾气,闻言只能苦笑不答。
苏映儒忽地插话道:“人有生老病死,此乃世间的大轮回,或许我们都不愿承受失去亲人的痛苦,但借龙魄之力,终属逆天行事,或许并非幸事。我身为旁观者,话有些逆耳,但却不得不说。我见兄弟的资质才能都非池中之物,但请小兄弟三思,莫要悖逆世间既定的规则,请兄弟莫怪。”
九十空明苦笑一声道:“我又怎会怪苏兄。这些道理谁会不知,但事到临头,又哪里能顾虑得了那许多。”
苏映儒摇头不语。而秦赢看这江湖闻名的帅哥早就不顺眼,此刻趁机刺道:“你既然看得这么透,怎么还来争夺这龙魄呢?你自己不是也放不下与青居的争胜之心么?还是你准备说,夺得龙魂是为了天下万民?”
苏映儒摇头不语,半晌才道:“秦兄说得对,我自己都看不透,又有何资格劝告他人。若是能够放下争胜之心,我们怕是一个都不会出现在这里了吧。我只能希望四位可以一路走好。”
秦赢横跨一步,转头看向无垠的黄沙:“或许,到了此处已经不需要四人一路同行了吧。”这话来得突兀,却没有人表示惊讶。只有那本来沉默的黑甲大巫默默点了点头。
蓝紫儿却突然插口道:“这随龙骑,究竟是真还是幻境呢?”
一个从未开口,也不知身份的大汉答道:“如果方才的是幻境,那么这操纵幻境的人恐怕能力已经超过了龙神。所以我相信,方才的那些人便是真正的随龙骑。”
苏映儒也点头道:“龙镜之内虽然是有人数限制的,但有限制就必定有漏洞。想必是某个龙神的侍者通过漏洞将这群骑士带入了龙镜。只是我们不知道,指挥这些骑兵并想一举消灭我们这些竞争者的人究竟是谁,是月氏大巫,还是月氏的宰相?”
九十空明突然放弃了那永远不止的计算,开口道:“大巫和宰相,又有什么区别么?”
苏映儒笑而不答,蓝紫儿却道:“楼兰的内耗不断,三年前楼兰太子之乱,其内情世人到现在也并不清楚。总之从那时起,楼兰王便一病不起,大权旁落在宰相苍怀的手中。那苍怀其人,野心甚大,怕不会久安于臣位。但楼兰还有大巫一脉,制约着苍怀一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