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飞没事就去关隐达家里玩。这小孩很灵活,进屋就知道找些事做。关隐达三口之家没什么需要打理的,可龙飞总能忙上一会儿。
陶陶悄悄儿说:“隐达,这个小龙,当领导秘书,是块好料子。”
关隐达就笑道:“我当年在你家,可不是这样啊。”
陶陶笑了起来,说:“你是谁呀?居然能让我老爸相中,也让我这无知少女上当受骗。”
两口子说笑会儿,陶陶问:“隐达,不知小龙文章如何?通通作文老是上不去,你也没时间管。要不让小龙给孩子辅导一下作文?”
隐达想想,说:“不妨试试。”
关隐达便叫过龙飞,说:“龙飞,你平时忙不忙?”
龙飞说:“有忙的时候,闲的时候多。”
关隐达就说:“你有空就来玩,想请你帮通通辅导一下作文。你学的是师范,行家里手。”
龙飞说:“关叔叔信任我,我就试试。但是我没经验,怕弄不好。”
关隐达说:“没事的,你大胆些就行了。你没真正当过老师,或许还好些。现在有些老师,思维太死板了。有回通通告诉我,他们老师说郭沫若《天上的街市》有句诗,‘那一朵流星’,‘朵’字用错了,应该说‘那一颗流星’。”
龙飞说:“我们上大学后,自己长了些见识,就发现中小学语文教学的确问题很大。语言本是活生生的东西,可是再好的课文,都要被老师肢解得支离破碎。这么评价老师,也许是我们不知天高地厚吧。”
关隐达摇头道:“你说得不错,是这个问题。这种教学模式,最要命的是扼杀学生的想象力和创造力,只是为了应考,掌握些八股技巧。龙飞,你就按你们年轻人的性情去教他,让他少些束缚。你不必考虑他是不是为了应付作文考试。”
龙飞听了这席话,真心佩服关隐达了。他骨子里原是很傲气的,总以为父辈们都是老土。他很敬重关隐达,多是因为感恩,再说乡下孩子天生懂得尊卑上下。哪知关隐达的见识同年轻人那么相近。从此以后,龙飞没事每天晚上都往关隐达家里跑。通通也喜欢龙飞,两人玩起来就像亲兄弟。陶陶看着高兴,更是把龙飞当自家人。
有天市里召开部门负责人会议,关隐达早早地就去了。人没到齐,孟维周望着关隐达,玩笑道:“老关,您的文章我拜读了,写得很好。”
关隐达一时蒙了,想不起哪篇文章了,就说:“孟书记又笑话我了。”
孟维周说:“您尽管用了化名,我一看就知道是您写的。”
关隐达这才明白,孟维周说的是他给《西州教肓》写的卷首语。心想这都是两个多月前的事了,孟维周还记得。说不定孟维周才看到这篇文章。
关隐达说:“孟书记指的那篇文章,那就真的是笑话我了。”
孟维周说:“读您的文章,我想到了鲁迅那篇有名的《我们怎样做父亲》。可以说是历史的回声啊!”
关隐达忙摇头道:“孟书记,您笑话我了。”
孟维周又笑道:“读了那篇大作,我就想起老关原本是个诗人。”
关隐达说:“孟书记,这时代说谁是诗人,等于骂人啊。”
陆续到了些人,有的读过那篇文章,都有同感。大家便都奉承关隐达,说他看问题尖锐,说的都是天下父母的心里话。
散会后,孟维周叫住关隐达,说:“老关,您留一下。”
关隐达便随孟维周去了他的办公室。坐下之后,孟维周半天不说什么事,只是闲聊,问长问短。关隐达感觉孟维周今天有些反常,突然像个老太太了。
闲话会儿,孟维周说:“隐达,兆林同志过些日子会来西州调研,具体时间还没定。他给我打了电话,想到时候专门上桃岭去看看陶老书记。我考虑,想安排兆林同志在陶老书记家吃顿饭。”
关隐达玩笑道:“您知道人家张书记愿意陪他老人家吃饭吗?”
孟维周笑道:“隐达,您知道的,兆林同志对陶老书记非常尊重。”
关隐达只好说:“就听您安排吧。这个意思是我去同老人家讲,还是您自己去呢?”
孟维周说:“您说我说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