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岑回到徐家时天色正好,日暮西山,夜色披拢,本想着跟着徐家的下人们简单把口腹之欲解决了,结果他前脚刚进了院门,后脚就有兴庆宫的人送来了晚膳。
于是苏岑只能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默默吃独食,充分把大周王朝官僚主义穷奢极欲的形象诠释地淋漓尽致。
趁着吃饭时间苏岑问还有没有人知道关于那两个东家的事,奈何徐有怀对他们防的太严,连两个小妾那里都没透露过。
苏岑边吃饭边想,看来还是得从那个管家那里下手。
等用完了饭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苏岑和一帮衙役聚在后院,一众下人仗着人多势众也跟过来凑热闹,一个个手持利器──扫帚、锅铲、鸡毛掸子之类的,还有人从后厨端来了一盆鸡血,凑到卧房门前严陈以待。
奈何这鬼貌似是怕生,直到月至中天鬼影子都没看见一只。
苏岑想了想,把人们都赶回了自己房里,自己孤身一人进了徐有怀的卧房。
他自然不信这世上真的有鬼,小丫鬟和小厮应该是机缘巧合之下看到了什么特殊的东西,既然昨天白天徐有怀已经死了,而昨晚鬼影依然有出现,那这个东西应该就还在徐有怀房里。
苏岑无视众人惊悚的眼神只带了一盏烛灯进去,后来索性把灯也熄了,本想着还原当时徐有怀房里的情况,引那个鬼影出来,没想到光线一暗下来,身体抢在鬼影前头先给出了反应──苏岑打了一个哈欠,提醒他该睡觉了。
一开始苏岑还硬挺着在书桌前坚持了一阵子,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摸到了徐有怀床上。
这一夜鬼没见着,觉倒是睡得挺踏实,一睁眼窗外天光已经大亮,隐约能听见有人凑在门外窃窃私语。
一人道:“你说这还活着吗?一夜了怎么也没点动静?”
另一人啧啧两声,“不是被鬼给吃了吧?你没看见蜡烛都灭了,年纪轻轻的,可惜喽。”
“那他说给我们赎身的事还作真吗?”
“死人给你赎身,你敢走吗?”
苏岑从里面把门一开,门外围着的一圈人立即跳出去三丈远,一双双眼睛齐齐对准苏岑,一时之间鸦雀无声。
苏岑一偏头就瞥见了厨娘藏在身后的鸡血。
苏大人自然不好意思承认自己等鬼等到睡着了,清了清嗓子,出声道:“鬼影没来。”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一人凑上前问:“大人,那这鬼影哪儿去了啊?”
苏岑眉头微皱,他也想知道这鬼影哪儿去了,于是问道:“徐有怀死后可有人动过他房里的东西?”
下人们摇摇头,“老爷的房间不让我们进去,平时都是管家过来打扫。”
苏岑点点头,吩咐衙役们打道回府,立即提审徐家管家。
还没走出大门,迎面撞上前衙的小孙匆匆忙忙过来,苏岑眉心一跳,果不其然,小孙又开始了自己的职责报丧:“不好了大人,又死了一个。”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天,徐有怀这边还没点眉目,现在又死了一个。苏岑还没做出反应,身后却已经哗然一片。
“难怪昨夜那个鬼影没来,原来是又跑到别处害人了。”
“这才几天功夫,就死了两个人了,这得是个厉鬼啊!”
“好在是从咱们家出去了。”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再回来?”
苏岑叹了口气,一边吩咐衙役们看好徐家下人,不许将鬼影之事往外说,如今已经够乱了,他不想再闹得京中人心惶惶。另一边暂时放下提审徐家管家的事,跟着小孙赶赴另一个现场,边走边问:“怎么回事?”
小孙道:“今天一大早京兆衙门接到报案,说有人昨天夜里在自己家里被烧死了,京兆衙门的人过去一看,这不跟前天御前烧死的那个一样嘛,所以就把案子移交给了大理寺。”
“他们倒是会省事,”苏岑不冷不热嘲讽一句,接着问:“死者什么情况?”
“这次是死在自己家里的,所以不用确定尸源,”小孙道,“死者名叫刘康,是个药商,不过他的生意不在关内,这人貌似跟安西都护府那边有点关系,他的药材大都走陇右道出销到关外,大食、波斯那边都有他的生意。”
“又是个商人,”苏岑一边想着一边已经出口问了:“他跟徐有怀认识吗?”
“我就知道大人要问,”小孙道,“已经让人查过了,刘家虽在京中,但刘康一般都在外地跑,一年也就回来一两趟,这次是因为临近年关才回来的,没想到就出了这种事。倒是没听说刘康跟徐有怀有什么往来,他们虽然都是商人,但一个是药商,一个做古玩生意,也是风马牛不相及,应该只是赶巧了吧。”
苏岑点点头,不再多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