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伸出手去触了触瓷盘,咖喱汤的热气早就已经散尽。他侧头看了看窗外,夕阳茜色的余晖已经染红了半边的天幕,瓷盘冰凉的触感同样在提醒着他已经等了多久。
利威尔还没有回来。
少年纤细白嫩的手指在瓷盘的边缘敲点着,另一只手撑在脸侧,以一种百无聊赖的姿势撑在了桌子上。
手指的动作逐渐快了起来,一下连着一下不曾停歇的敲点着。阿九站起了身,活动了一下因为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而有些僵硬的身体,绕着餐桌走了几圈之后,脚步一顿。
果然还是亲自去找找看比较好。
这么想着,脚下果断一转,就朝门口的方向走去。
推开铁门走出来,一路顺着利威尔家前面的那一条巷道走下去,突然眼角余光中看到了一抹暗红色的血迹,阿九停下了脚步,微微侧过身。
巷道墙壁上的那一抹血色因为被泥土和灰尘所染,比普通的血色颜色要更加深沉一些。阿九并不能确认这是因为什么留下来的,但他知道这一定和利威尔今天出门有关系。
利威尔家在这一条巷道的尽头,而这一条巷道中除了利威尔,便再也没有人居住。阿九在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就曾经见到过一些平板房,但是并没有人居住,或许是因为惧怕利威尔,又或许是因为什么其他的原因,这一条巷道到是成了地下街难得的清净之地。阿九在这里,也并没有见到过奥古拉所说的遍布于地下街各处的妓女和毒贩。
因此在很少有外人出没的这里,能够发现这块血迹,多多少少都是能和利威尔扯上关系的。
于是阿九睁大了眼睛,目光不断的扫过四周的墙壁和地面,果不其然在右侧墙壁的下方发现了另一小点血迹。
然而一直到走出这条巷道,除了原先的那两点,阿九都没有再发现其他的血迹。
这一结果不禁令他有些失望,同时心中也更加焦虑起来。
夕阳逐渐西沉,仅剩的最后一丝光芒已经无法笼罩住整个天幕。大半个的天际的颜色已经变得暗沉,抬起头来还能看见繁星。
早在阿九一个月前赖在利威尔家中的时候,就曾经被警告过禁止在晚上走出这条巷道,虽然并不知道利威尔对他说那些话的原因,但是他也并没有询问,而是老老实实的答应了,并且严格遵守,从来没有在晚上出过家门。
因此现在,看着逐渐暗下来的天,阿九站在原地有些踌躇,一时不知道是该回去还是该继续往前找。
或许就这样回去等着也是不错的选择。
阿九这样想着。
但是如果真的这样做了的话,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会觉得很别扭。
如果此时是失踪的对象换成了自己呢?利威尔会来找他吗?
这个疑问刚从脑海中冒出来就立刻被阿九在心底打了一个大大的对勾。
用自己巨大的脑洞脑补了一番类似于“旦那他之所以会不让自己晚上出门,一看就知道是害怕自己遇到危险。所以现在换成了旦那可能遇到了什么麻烦的事情,自己当然也不能坐视不理”之类的东西,阿九顶着自己那已经脑残晚期的脑袋自我感觉甚好的抬脚就往前走。
没走几步便已经是这一条巷道与其他夹道的分叉口,阿九只顾着四处打量,一时间并没有仔细脚下,所以只感觉迈步时被什么东西一绊,瞬间面朝前扑地,两条腿还挂在了绊倒他的“东西”上。
“嘶……”阿九抽了口气,两只手撑着地抬起了自己的上半身往前爬了几步,将两条腿移了下来之后跪坐在了地上,抬起手揉了揉被地面擦破已经隐隐见血的掌心,觉得自己刚刚在心底给自己树立起的‘为了拯救心爱的人而不畏任何艰险勇往直前绝不退缩’的形象瞬间被这一摔给碎成了渣渣,不由得有些郁闷的侧过了身子,想要看看自己到底是踢到了个什么东西。
借着天边最后一点余光,阿九只第一眼就认出来身后那个绊倒自己的并不是什么“东西”,而是一个躺在那里的人。
阿九叹了口气,爬起来蹭到那人旁边,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说道:“喂这位大叔,赶紧起床了,就这样睡在外面可是会被老婆认为在外面和小三鬼混哟。”
然而在手指刚刚接触到的一瞬间,阿九就发现了不对劲,如果说冰凉的温度还可以理解成是因为在外面躺了太久的原因,那么这种黏腻的感觉又是怎么回事?
这么想着,阿九将手指翻过来,指尖凑到鼻子底下,轻轻的嗅了嗅,一股淡淡的腥锈味儿。
这是……
阿九再次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抓住男人的衣领,微微一个用力将其侧翻过来,使他正面朝上。
男人的鼻子似乎被打断了,鼻梁骨以一种奇异的方式扭曲着,右眼似乎被人打的爆裂,从嘴里溢出来的鲜血大部分都已经凝结,布满了这个下颌。
阿九的手臂顿时僵在了原地。
几秒后,他试探着的将食指伸到男人的鼻子下方,随后又立刻将手缩了回来。
他跪坐在地上,双腿即使隔着一层布料也依然能够感觉到地面传来的冰凉的温度,而这一丝凉气仿佛渗透进了他的皮肤直达血液。
【那小子太嚣张了,最近已经有人开始看他不顺眼了,劝你最好还是小心一点吧。】
今天中午奥古拉说过的话毫无征兆的在闹钟开始回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