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省城的信息和迹象表明,赵安邦很有可能对文山和银山来一次突然袭击,可让石亚南没想到的是,突然袭击会来得这么快,春节长假还没结束,赵安邦便行动了,初八一早就轻车简从杀将过来,事先没通知文山市委,但石亚南还是知道了。省政府办公厅一位熟悉的同志悄悄打了个电话来,说赵省长要动一动了,到银山、文山搞调研。还透露说,此行像似微服私访,既没带警车,也没用省长专车,而是临时调用了省外办的一部旅游中巴,车牌号为汉A—23219。
接到这个报信电话时,方正刚就在身边,正向她通报春节期间在省城的活动情况,几次发牢骚说到赵安邦对这七百万吨钢的质疑。因此,得知那辆汉A—23219号旅游中巴驶出省城,正一路北进,方正刚马上判断说:“我们省长大人这次北巡既不会是雪中送炭,也不会是锦上添花,十有八九是来找咱麻烦的!”
石亚南认同方正刚的判断,说:“好在这个电话来得比较及时,我们该准备的就准备起来,用事实来回答赵省长的质疑吧!”又安抚说,“正刚,你也不要太担心了,我是市委书记,文山班子的班长,该顶的雷我第一个顶就是了!”
方正刚皱着眉头,“石书记,你说老赵是不是真抓住了咱们啥把柄?他咋就一口咬定年前到省城群访的农民是咱文山的呢?是不是真有人去省城闹过?”
石亚南看了方正刚一眼,“不会吧?反正我没听说,赵省长是不是搞错了?”
方正刚叹了口气,“在老赵面前我也没认账。不过,是不是有这种事也真难说啊!咱们蒙省里,下面不蒙咱们啊?工业新区征了这么多地,有几个不听招呼的跑到省城去上访也在情理之中啊!真要被赵省长坐实了,我们又得挨批了!”
石亚南想想也是,“正刚,你既想到了,就让新区的同志赶快查一下吧!另外,也和吴亚洲打个招呼,让他们心里也有点数,别口无遮拦的,啥都乱说!”
方正刚点头应着,“好,好,我回头就去新区,布置检查落实!”又说,“石书记,既然我们已经知道老赵过来了,那是不是就到文山界前接一下呢?”
石亚南手一摆,“傻!接什么接?人家赵省长和省政府又没通知我们,领导要搞突然袭击,咱就得让领导的袭击获得成功!咱们该干啥干啥!我马上陪两个孩子去参观博物馆,下午的金融银行界座谈会正常开,你主持,我讲话!”
方正刚笑了,“行,行,石书记,你可真会蒙领导,我得好好向你学习!”
石亚南也笑了起来,“也不算蒙,我们主观愿望还是好的,体谅领导嘛,让领导少为我们担心!正刚,你想啊,汉江这么多地市,哪个地市没点问题?多多少少总有些问题吧?都让领导们看到了怎么得了?领导们的心不要操碎了!”
方正刚哈哈大笑,“你这歪理敢在赵省长、裴书记他们面前说吗?”
石亚南半真不假道:“咋不敢说?真被赵省长抓住小辫子,我就这么说!”
方正刚收敛了笑容,“那么如果下面县市也这么干,让咱们也少操心呢?”
石亚南脸一拉,“他们谁敢?除非他头上的乌纱帽不想戴了!哦,对了,正刚,有个事我正要说:你知道吗?古龙县的那个秦文超不但是腐败卖官啊,还是个牛皮大王哩!这几年的GDP和人均收入都是吹出来的,包括你那位同学王县长,也跟着一起吹!你给我警告一下王林啊,以后再敢这么吹,我饶不了他!”
方正刚却替自己的县长同学解释起来,“这也不能全怪王林嘛,古龙的一把手是秦文超,秦文超要吹,王林敢不配合吗?古龙县是被发现了,没发现的只怕还多着呢!”又说起了正事,“哎,石书记,你家古副主任会不会也在赵省长的突袭车上?如果这次是调查两市的征地和钢铁项目情况,没准就会有你家老古!”
石亚南眼睛一亮,“哎,你还真提醒我了呢,我现在就给老古打电话!”
第一个电话拨到了省城家里,电话通了,响了半天就是没人接。石亚南正要放下电话,那边儿子古大为却懒怠地“喂”了一声。石亚南这才想了起来,古大为已经被银山的同志们从上海接回家了,于是便问:“哎,大为,你爸呢?”
古大为没好气地说:“不在家,会小秘去了!妈,你打他的手机吧!”
这样的儿子,真是天下难找!石亚南火了,“你咋知道你爸会小秘去了?”
古大为振振有词,“我亲眼看见的,是个靓女,把我爸从床上叫走的!”
石亚南根本不信,“古大为,你少给妈胡说八道啊,你爸还没这个胆子!”
古大为不叫妈了,有模有样地叫起了石书记,俨然她的下级,“石书记,你知道刘备是怎么失的荆州吗?就因为大意啊!古主任的作风你还不知道?当面说好话,背后下毒手!你都不知道昨天他是怎么收拾我的,一个字,那叫惨!”
石亚南忽然明白了:古大为的情绪不是没来由的,肯定是被古根生好好修理了一下,这坏小子就报复他爹了!便威胁说:“古大为,我告诉你:我这边的电话可是有录音的,如果这个电话录音放给古主任听一听,我估计你会更惨!”
方正刚听到这里,禁不住笑了起来,插上来说:“你这儿子真是活宝!”
石亚南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继续教训儿子,口气严厉,“古大为,我可和你说清楚,你别试图挑拨我和古主任的关系,在对付你这一点上,我们的意见完全一致!你给我好好呆在家里复习功课吧,就是你说的,与时俱进,重新做人!”
古大为恼了,大肆声讨起来,“石书记,你要这么说,我今天就回上海!奶奶刚给我来了个电话,都在电话里哭了!还要我重新做人呢,你们不该重新做人啊?你和古主任给过我温暖吗?给过吗?你们就想当官,根本不管我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