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闲下来,日子也过得慢了。
方清樾拎着两根小葱,一兜油菜平菇和酱油,咔哒两声转开门锁。
天气越来越冷,晨雾似乎能拧出水。糖糖围着小太阳农民揣,一蓬蓬长毛乘风起舞,梢上镀满金光……远看跟个猫咪大仙似的。
“暖和吧。”她把猫揣到怀里,盘腿坐下,等着暖风烘热身体。
猫咪热热的可以拿来暖手,就是一股猫砂混皮毛味,再配上糖糖的小臭脚,想吸又难以下嘴,“糖宝,你臭了。”
择日不如撞日,要不……今天洗猫吧?
大闺女浑然不知大难临头,还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出门前打开的卧室窗户已经关上,这意味着有人回家了。清樾踮脚朝门里望了眼,屋里光线昏昏,洗衣液、洗发水混合雨雪潮湿,电暖器一烘便发酵成催人入睡的香味。没瞧见人,只有灰蓝色的被子山,边上耷拉好长一块粉床单。
同居后共享床单总是很欢脱——和方清樾的万年灰棕蓝不同,江澜更喜欢鲜亮的风格,每一条抖出来都像惊喜箱,撞色、卡通、糖果系,昨天刚铺上的这条就是蜜桃色,上面印着猫猫头涂鸦,简直是在北欧的灰海蓝色中舞动荧光棒。
过分鲜明,过分傻气。
方清樾每次看到都忍不住笑,她绕过床尾,想着拿脏衣服去洗,结果脚跟一转,身体特诚实地扑进蜜桃床,床垫Q弹,被子山也跟着晃,一二叁四,啊呜一口裹住她。
“哎……你好冰。”被窝里的原住民埋怨道。
“那我挪一……”
“好啦……别动。”
两人滚作一团,女人把她推在床上,脑袋拱到胸前,手环着腰,膝盖蹭膝盖。方清樾被缠得面红耳热,连忙在被子底下抓她的手。
“你不困么。”
“困——”江澜睡眼惺忪,脸上还有片红印,“可我想和你睡觉嘛。”
多大一个人,谈起恋爱反而幼稚起来了,撒娇张口就来,当然另一个也好不到哪去,待业女青年脑子一热,果断把这个洗衣服洗猫的上午抛到脑后。
“那就睡,正好今天下班早。”她这样说,试着帮人把头上的乱草理顺,“我本来以为你要到中午才回来。”
“因为……昨晚简直是高血压之夜,我交完班就赶紧跑了……”江澜舒服地窝着,嘴里嘀嘀咕咕,声音越来越低,“好不喜欢年底……什么事都能撞上,总不能阎王也赶kpi啊……这很不河狸,很大一只河狸……”
姐姐你在说啥。
还好她没在河狸上继续纠结,下一句开始说人话了,“宝,没电惹,让我快充一会儿……”
方清樾就耐心问:“那你把手机放哪了?”
江澜摇头,困得摇头晃脑,软声道:“这样。”她仰着脖子一口啵到唇上,还因为起床气偷偷咬了下。
“……”我原来是充电器吗,还是快充。
方清樾这么一呆的功夫,大挂件就朝她领子里埋,果然一山更比一山高,刚才吸糖糖也都是要还的,她叹了口气,索性躺平,尽职尽责充当爱心充电桩。
电暖烧烫了,轻轻发出一声开关响。
两人这一睡就睡到中午,直到雾霾散去,太阳从缝隙钻进来,滚过椅子上摞的衣物堆,加绒羊毛羽绒尽情呼吸,飞出细碎的浮尘。方清樾睁开眼睛,正好看到江澜偏着头看她。
女人的目光很润,光线逆着发丝,擦过一侧的脸颊。
“怎么了?”方清樾遮住光,迷糊道。
眼前投下一道影,她朦胧看见锁骨,看见吊带背心上变形的英文字母,一侧肩带滑下来,露出奶白的肩头和半边胸,话听到耳朵里变得极轻,像说一半又飘走一半,“……睡饱了就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