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话,窗外飘起鹅毛大雪,齐晴望了一眼,“还别说,老天真给面子,你们再晚来会儿就下大了。”
对啊,灯酒围炉,风雪归人,一切都刚刚好。
不知道其他人见家长是什么流程,放到两位社畜身上,一个今早下夜班,一个加班后调休,又在天上飞了近一千公里,于是饭吃过齐晴就大手一挥,把人赶去睡午觉了。
民宿的小房间装修很有特色,窗格是大红色的,玻璃贴着同色剪纸,和窗花冻在一起。外面大雪寂寂,一楼小院里有个小棚顶,底下摞满木柴,旁边站着被新雪覆盖的雪人,在大风里摇起红纱巾。
暖气烘热墙面,连同迭在床头的被子,碎花被面和手工针脚在这个时代已经很少见了,方清樾拉开埋进去,脚趾蹭着粗棉布,里面的厚棉花发着热,弥漫出柴火慢熏的绒线味,从头皮到手指都跟着松弛下来。
她困得眼皮打架,说话也含糊:“之前去旅游……那时候还在国外呢,路上遇到大暴雨,哗啦哗啦……好恐怖,跟瀑布一样……”
江澜脱掉卫衣裤子,跟着钻进来,她问:“然后呢?”
“然后找到一个汽车旅馆。”感受到江澜过来抱她,方清樾舒舒服服地贴过去,“当时听着大风大雨,一边害怕屋子被卷上天,一边又泡了杯咖啡,喝完倒头就睡,好像那段时间才是旅游中最快乐的。”
“我以为……长大了,就很难再找到这样的地方了。”
很难拥有能放肆的时间,也很难遇到可以一起放肆的人。
这里足够远,远到只有冷蓝的天与苍茫的雪,疲惫会和风雪一同铸成隔离层,嘈杂将被遮蔽,被温暖挡在门外。
江澜莞尔,她把被子掖严,两个人裹成大蚕蛹,“这样是不是更好一点?”
被搂在怀里的小朋友嗯了一声,连手指头都不想抬,她的意识飘出被子,又噗通沉进梦里。爱人的手从腰绕到身前,揉了揉被喂饱的肚子,随着呼吸的起伏,方宝宝舒展开,像完全不设防的小猫。
……
夜幕降临,村子沿着每家屋檐亮起彩灯。齐晴开灶,从室外拎来两袋之前包好的冻水饺,水沸了——大馅胖子咕噜噜滚进去,在里面鼓泡浮沉,香味袅袅飘去二楼,模糊了走廊里好看的纸雕灯。
娘俩在油烟机底下嘀咕。
“我哥呢?”
“满季腰扭了,他帮忙把人拉县医院去,唉,这正忙的时候,我还订了他家一头年猪呢。”齐晴叹道,“这下可好,杀猪的给撂了。”
“那……让爸来?”
“你当你爹今年多大哈,他一个肯定不行,现在村里老的老小的小,好不容易回来几个壮劳力,还没个猪显眼,这点你哥看着比较沾光。”
“噗,涛哥更不行,他那叫虚胖。”
“人多力量大,不行也得行,等你爹回来,咱全家还不能把那猪给咔嚓了?你就负责瞄那颈动脉,”齐晴恶狠狠,刚说完又心虚,压低声音说,“樾樾呢,到时候可别吓着人家……”
“……还在睡,不是,”江澜痛心,“你也不怕吓着我?”
“我还不知道你?是谁逮着个猪心剖开又缝上的,大晚上小皮皮跑去给我哭‘奶奶奶奶!姑姑吃小孩了!’,可把我笑的,”齐晴盛出一只饺子,正想拿筷子尝尝,就被截胡,“哎,烫,你这么急干嘛。”
“唔,还是酸菜肉好吃——嘶,熟了熟了,焖几秒就能盛了。”
“小心这嘴,去去去,看看樾樾醒了没,然后帮我找个保温桶,给满季家送点去,这事闹的……他家孩子估计都没口热饭吃。”
“好嘞。”
客厅没有开灯,叁个圆桌折迭起放到墙边,以往生意红火时想必都能支起摆满,厨房玻璃门上有一层油垢,将红彤彤的灯光晕成一大团。清樾在楼梯口听她俩说话,说话声停止,她看到江澜披上衣服出了门,这才慢慢坐到餐桌旁,托着腮,接着听齐老太太快乐唱民歌。
酸菜的酸味后是一种浓醇,闻多了特别饿,不一会儿门开了,这么快肯定是赶着回来吃饺子,方清樾这样想。
“啊宝宝。”
江澜瞄了一眼亲妈的背影,蹑手蹑脚坐到旁边,往桌上摆了个冻柿子,大概是送饭之情的回礼……冻柿子沾着残冰,凉意中透着股甜,正如下一秒轻轻落下的那个吻。
作话小尾巴:
写这章是36度焖烧模式……这就是逆天而行吧。
想赶七夕所以并没细修,等我明天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