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很久,江焕才回过神来,轻轻地吹了吹照片上的灰尘,小心地放回了床头柜上。他把碎渣清理好,提起了小猫咪的前腿,认真警告:“这个不可以碰。”
路鹤里自知理亏,耷拉下了猫咪脑袋。这一低头,江焕脖子上挂着的东西却突然映入眼帘。
江焕这人,衣服总是穿得齐齐整整,扣子也是系到最上面一颗,路鹤里从来没有注意到他脖子上还戴东西。那是一条纯黑色的细皮绳,而上面的挂坠,竟然是一枚弹壳。
那弹壳路鹤里觉得有点眼熟,像是cz1911式手枪的弹壳。这种手枪在实战中已经淘汰了,只有当年他们在警校进行射击训练时,用的才是这种。这枚弹壳江焕大概已经戴了很久,表面磨得光滑发亮。
脖子上挂弹壳,难道是为了保平安?这是什么我不知道的封建迷信行为?
路鹤里那莫名其妙的胜负欲之火又开始燃烧,觉得自己不能输,回去也得找颗弹壳拴脖子上。
他江焕有的,老子都要有!
江焕收拾停当,就上床休息了。路鹤里在卧室里转悠了一圈,绝对不愿意屈居江焕脚下的地毯,于是挑了整个房间的最高点——衣柜顶上,舒舒服服地躺了下来。
哼,江焕,就算睡觉,老子也得把你踩在脚底下!
路鹤里身为猫咪oga,入睡很快,但没多久,居然被这个小兔崽子吵醒了。
江焕端端正正地躺着,双手交叉搁在胸前,但他睡得好像不太安稳,嘴里时不时地嘟囔着一些什么。
路鹤里带着被吵醒的怒气,磨了磨爪子:又说梦话?呵,这么掉逼格的习惯,早晚有一天老子要给你捅出去……
突然,只听江焕急促地呼吸着,低低地叫了一声:
“哥。”
哥?叫谁呢?路鹤里好奇地向下探了探头。
江焕低声嘟囔了几句,不知为什么,突然从睡梦中惊醒,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路鹤里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一缩脖子。
屋里好一会儿都没有声音。
路鹤里非常谨慎地伸出爪子,扒住衣柜的边边,向下探出半颗脑袋。只见江焕还坐在床上,梦游似的,不动,也不开灯。月色透过窗帘的缝隙,在他身上打下了窄窄的一条柔光。
他正低着头,愣愣地盯着床头柜。
视线尽头,一个神采飞扬的少年,穿越经年的时光,静静地定格在那张泛黄的照片里。
第二天一早,路鹤里醒来的时候,卧室里已经不见了江焕的人影。路鹤里赶紧跳到窗台上,只见江焕的suv正在缓缓驶出院子,看来是打算去上班。
即将出门的时候,车突然停了下来。江焕好像看到了窗边的猫咪,从车窗里探出头,冲路鹤里摆了摆手,做出“再见”的手势。
高阶绿茶路鹤里装出乖巧状,就像一个早上送丈夫上班的妻子,安安稳稳地坐在窗台上,表示“我会好好待在家里的”,一直目送江焕的车远去。
好好待在家里,是没门的。江焕的车消失在视线里的第一秒,路鹤里“嗖”地弹射起跳,像一支离弦的箭,三步两步窜出窗子,嘭、哒、哒,身形矫健地从二楼窗台直跃而下,顺着屋脊一阵疾跑,一个凌空翻滚加跳跃,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屋外的地上。
小猫咪顺着主路狂奔了几百米,四处观察,确认周边无人,钻进树丛就变回了人形。
哈哈,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当路鹤里从灌木丛里钻出来的时候,一头树叶一头土,迎面就撞上了一个目瞪口呆的老园丁。
老园丁的脸抽了抽,提着水管,上下打量他一番,然后一脸纠结地指了指旁边的牌子——
禁止随地大小便。
路鹤里一口气差点噎死,勉强挤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拍了拍身上的烂树叶,解释道:“找猫,找猫。”
“哦。”老园丁这才点点头,继续给草地浇水去了。
路鹤里赶紧逃离现场,顺着小路往别墅区大门的方向走。
走了整整十分钟还没有见到头的时候,路鹤里这才发觉大事不妙——为什么江焕家的小区这么大!而且在山上,一会儿上坡一会儿下坡的,连个人影儿都见不着!
看来,别墅区的设计者压根没有考虑过这个小区的业主会没有车这件事,所以这条主路连个人行道都没有,路鹤里只能贴着车道的边,汗流浃背地步行,时不时还要被经过的豪车扬一头的土。灰尘混合着汗水,抬手一擦,就是一道黑。
真是气死猫了!
徒步了整整半个小时之后,终于看到了别墅区的大门,路鹤里几乎要头晕眼花了。糟糕的是,这别墅区门口还是荒无人烟的,抬头望去又是看不到尽头的山路。
路鹤里几乎要绝望了,他步履蹒跚地走过岗亭,却被保安拦了下来。
保安打量了一下他脸上一道一道的黑印子,张口就问:“装修的还是修车的?什么时候进来的?登记了没有?”
路鹤里用光了毕生的修养,才没有出手揍人。为了避免这保安乱说话暴露了他的行踪,路鹤里从怀里掏出警官证亮了亮,板着脸严肃道:“警察办案,不许走漏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