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半个月的时间,谢太傅在大理寺的牢中却仿若经历了数年,整个人的精气神丢了几分。这段时间里,只有女儿平安诞下了一对龙凤胎以及得意门生顾景同的相帮两件事给了他慰藉。
“老爷回来了!老爷回来了!”谢太傅刚下了马车,太傅府的下人就一副热泪盈眶的模样。
管家大声呼喊着,赶紧将谢太傅迎了进去,又扶着他跨了火盆。这是大楚流传至今的习俗,跨火盆去去晦气。
进了府门,云夫人眼眶红红的,掏出帕子在谢太傅清瘦的面上抚了抚,“谢郎,你可归来了。”
谢太傅一把抓住她的手放在手心,含笑道,“夫人莫哭,不过是一场惊吓,往后肯定不会再有了。”说完他环顾了四周,又道,“我们去给母亲请安,她定是心中着急呢。”
闻言,云夫人的脚步顿了一下,小声说道,“谢郎,母亲她前几日病了,如今不大好。”
谢太傅的脚步瞬间加快,他被关进大理寺的这段时日云娘消瘦了,母亲也病了,就连意儿的孩子算算日子也是早产!
“父亲!”谢明意正在上院陪着病重的辛老夫人,见到谢太傅的身影一颗心终于放进肚子里。两个小崽崽也在,包的严严实实地放在木制的小床中。不夸张地说,这段时日辛老夫人能支撑着精神多靠他们的存在。
尽管心中早有准备,可看到辛老夫人形如枯槁的身体,谢太傅大恸不止。他和辛老夫人孤儿寡母相依为命十数年,这生也只有在纳妾之事上违背了辛老夫人的意愿。
“母亲,不孝子回来了。”谢太傅强忍着情绪,低声呼唤辛老夫人。
辛老夫人骤然惊醒,看到谢太傅的身影时眼中有了光彩,命他扶自己坐起来,倚在大靠枕上,仔细看了一遍谢太傅周身有无受罪,轻轻用手摸了摸他的头,“攸儿,母亲梦见你父亲了,怕是再过不久我就要和他一起团聚了,可是母亲没有这个脸啊。”
谢太傅微垂着头,他知道辛老夫人在担忧和恐惧什么,强撑着一抹微笑道,“母亲,锦县谢氏欺我母子,儿子早有分宗之意,只是怕世人诟病。如今他们将我除族恰合了我意,明日我便去京兆府另立一份族谱,将父亲迁出来。从今往后,我谢家便立在楚京,意儿生下一儿一女皆为我谢家子嗣传承,记在族谱上香火不断。”
闻言,辛老夫人颇为急切地命人将两个孩子抱过来,又让谢明意过来拉着她的手,口中喃喃道,“孩子姓谢,祖母只有这么一个心愿。”
谢明意和谢太傅对视一眼,径直颔首,“祖母放心,他们会养在我的身边,也会养在谢家。”见辛老夫人执着如斯,她叹了一口气,指着凤眼滴溜溜转来转去的大崽崽还有安静嘟嘴巴的小崽崽,又道,“祖母,再过十日两个孩子就要满月了,我正要请父亲替他们起个名字。”
辛老夫人看向谢太傅,他慈爱的目光看了一眼不哭不闹的两个孩子,抚了抚手掌,“经此一难,我方知人生一世安宁最好。两个孩子便唤作嘉安、嘉宁,一同记在族谱上。”
谢嘉安、谢嘉宁,谢明意咂摸了两个名字,欣然应允。
她伸手逗弄两个孩子,笑意盈盈,“崽崽,今后你们就有名字了。”
两个孩子睁着一双懵懂的凤眼,不明所以地咧开嘴笑,露出红红的牙床。
祖孙四代同堂,忽略掉辛老夫人的病容,一时间倒也其乐融融。
许下对辛老夫人的承诺,谢太傅次日便去了京兆府,又请了诸位德高望重的儒者见证。家谱立下,谢嘉安、谢嘉宁也作为谢府子嗣记在了里面。
谢太傅因为卷入到舞弊一案中,谢氏族人为了避免牵连将他从族中除名。如今他洗刷了罪名得了清白,自立一宗虽惹人非议但也挑不出错来。
不过,谢氏女的子嗣可是镇北侯的嫡长子女,居然真的从了母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传到镇北侯府,李老夫人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就连已经从京郊回到侯府的老侯爷闻之,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是他的嫡长孙、嫡长孙女。以后顶着一个谢姓,这镇北侯府又要何人来继承!越想越气,老侯爷怒极摔了一个茶杯,冲着祁朝晖呵斥,“孽子,你还老夫的孙儿。”
祁朝晖神色并无太大变化,看了发怒的老侯爷一眼,淡声道,“即便是姓谢,那也是我的长子长女。”
老侯爷沉着脸看他,“记在谢家的族谱上那就是谢家的子孙,我镇北侯府百年之后也要有人继承,你和谢氏之间今后如何你想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