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朔进去后往四周扫了一眼,心里登时生出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总觉得这些人并不是来看热闹的。
但不是看热闹的,又没人有什么过激行为,这是干嘛?都围在这儿晒太阳啊?
“报警人是哪一位?大家没什么事儿就散了吧!”开口之前温朔就觉得自己说这话应该没用,“这太阳这么大,别中暑了叔叔阿姨们!还有那个,那个抱孩子的大姐,您这别把孩子晒坏喽!”
十月份的天其实已经没那么热了,但下午这个时间还是挺晒的,温朔也是好心提醒他们一声儿,结果嘿,愣是一个动窝儿的也没有。
鲁景民看这情况算是明白了,今儿这事儿啊,解决好了一切安好,解决不好他和温朔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是问题!
果不其然,不等他们再开口,人堆儿里就有人嚷嚷道:“警察同志甭管我们,您先解决解决这老婆子吧!”
他说完立即得到一片附和之声,引得温朔和鲁景民不由自主地便把目光投向了被他们围在当中的小老太太身上。
小老太太身量不高,看着约莫七八十岁的样儿,瘦,特别瘦,脸瘦的都嘬腮,但精神头儿很好,显然不是受儿女虐待所以才整成这样儿的。
温朔一眼看过去,就觉得这位肯定不是什么善茬儿,那被耷拉下来的眼皮子遮住一半儿的眼睛里射出来的光都透着一股阴森劲儿,刁得很。
“警察同志,我们报的警!”老太太身边儿的中年妇女和老太太像足了七分,“这群人,这群人!欺人太甚了他们!他们赶明儿都要遭天谴,死了下地狱!”
温朔感觉这人应该是想骂街,但碍于他和鲁景民在没敢骂,刚才他们没来的时候,指不定是折腾成什么样儿了呢。
“您别激动,”鲁景民上前一步,“有什么事儿咱慢慢说。老太太岁数也不小了,找个地儿让老人先坐下歇会儿?”
老太太没说话,摆着谱儿,让她闺女扶到阴凉处的长椅上坐下。
这期间四周围观的人也跟着,但和他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宁可自个儿晒着也不走。
温朔就没见过看热闹看得这么执着的,觉得实在是有点儿诡异。
等老太太坐下,她闺女,那中年妇女——段小安,才开口把事情的原委娓娓道来。
这事儿吧,还要从几天前说起。
中午吃完饭段小安一家都在休息,睡午觉的睡午觉,看电视的看电视。
本来谁也没在意,但架不住楼下的喇叭一声声地响个没完,家里段小安三岁多的外孙子被吵醒后一个劲儿地哭闹。
段小安就急眼了,打开窗户朝楼下骂了几句街。
放喇叭的老头儿听见看她一眼,也没说话,晃晃哟哟地溜达走了。
段小安本来觉得这事儿到这儿算是完了,挨了骂以后这人应该也不会再往这边儿走,所以也没往心里去。
结果当天晚上就又有人在她家楼下放喇叭,声音很大,非常聒噪。
但现在这要么手机要么评书机、小喇叭的几乎人手一个,放个歌放个相声、评书,人家就爱遛弯的时候听,他们也管不着。
可谁承想,这遛弯儿的也不知道怎么着,都爱跑到他们家楼下放喇叭来,还一个假期一天不落。
这好不容易过个节,闺女带着外孙回来住几天,段小安本来挺高兴的,结果天天有人跑到楼下放喇叭,吵着孩子休息,闺女就又带孩子回婆家了,段小安心里能痛快喽?
正憋着一口气呢,今儿就又听见有人在楼下放,她本来是想开窗户骂街的,但仔细一听,这喇叭放的内容不对劲啊!
第27章【027】
温朔一听到“放喇叭”和“内容不对劲”这两个关键词,立即就联想到了之前八十好几的哥哥放喇叭骂妹妹的事儿,觉得这两件事儿之间肯定有某种关联,最起码儿的,这件事儿的肇事者肯定是由那件事儿受到了启发。
再往下听,段小安说了几句喇叭里放的内容,温朔就更确定了。
不过这个喇叭放的内容可比当初那位八十多的哥哥整的丰富多了,都编成歌谣了,还带配乐的。
段小安就听了一遍,还没听全,自然无法全部复述出来,于是指着人群里的一位老爷子的鼻子就骂:“姓李的有本事你现在放啊!当着警察的面儿,你放啊!你敢吗!”
被她指的老爷子也不生气,慢悠悠道:“放就放,我又没干违法乱纪要被警察抓的事儿,怎么不敢了?”
说完,老爷子不着急不着慌地打开自己手里的评书机,开始放那段儿歌谣。
炎热的日头下,四周皆静,只听一段前奏过后,稚嫩的童声半说半唱地读了起来:
老刁婆,嘴不闲,张家长,李家短,谁家有事她围观,光看热闹不算完,回去瞎编带乱造,说人全家要玩完。
沈家婆,不灵便,她言人家已瘫痪;郑家女,分了手,她道女生不检点;李家翁,爱闲谈,她编老头婚外恋。
编排完,去乱传,没人信,她急眼,说得信誓又旦旦,赌咒发誓立誓言,扭脸回家笑得欢,反正报应难应验。
谁家夫妻吵个嘴,她去拉架两头编,撺掇女方闹离婚,告诉男方女不检,夫妻最后闹翻天,全因刁婆胡乱言。
别家婆媳关系好,她也看着不顺眼,朝婆念叨媳不孝,东西全往娘家敛,与媳苦口婆偏心,财产都为二儿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