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众不禁浑身战栗,那些听不懂马来语的人听完翻译,也毛骨悚然,屋子里纷纷议论着。
“安静!”阿玛德喊道,眼睛愤怒地盯着希娅的头,“继续说,希娅。”
“我不敢说。”她低声回答。
“继续说!”他威严地命令她。
“日本人奸污了宫里的女人,连老人和小孩也不放过。他们强迫男人观看,很多女人苦苦哀求,但仍无济于事。”她颤抖的声音几乎听不清楚,停了一停,继续说道:“他们逮捕并处决了全部皇族,王子、亲王、包括您的侄子,头颅挂在宫殿的门前。拥护皇族的人一律被杀,连女人肚子里的孩子也被扯了出来,用刺刀刺死。”
她再也说不下去,被记忆中的恐惧压垮了。人群沉默着,慢慢地,希娅抬起头,望着阿玛德的脸。
阿玛德久久地盯着她,“你怀孕了吗?”他最后轻声问。
“没有。”她老实地回答。她是怕侍卫不肯带她离开才撒的谎。
“阿拉拉曼皇族的龙种就只有您一个人了。”她的手轻轻碰了碰他的下体。
他拨开她的手,很生气她如此放肆,在这种时候,在这么多人面前。但看众却很钦佩她的勇气,希娅一向是个野丫头。
阿玛德并没有深责希娅,只是让她退下。希娅鞠了一躬,举起手挡在面前,准备告退。
“陛下万岁。”她轻声说道,退在一旁。阿玛德似乎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已是马塔普拉的苏丹,不管自己愿不愿意。
帕克?阿纳克,阿拉拉曼的宫廷武师,走上前跪呈给阿玛德一个包裹。在里面,阿玛德抽出马塔普拉最神圣的物品,象征着皇权的弯刀,那是历代苏丹的信物。与别的皇宫宝刀镶金嵌石不同,这把刀的刀把是用鹿角雕成,刻着迪雅克式的花纹,刀鞘也只是用木头做成,但印尼人相信它拥有莫大的魔力。阿玛德合上眼睛,将刀把放到额头上,紧紧贴着,似乎刀能减轻他此刻的痛苦。最后,他放下刀,痛苦地嗥叫着,跳过栏杆,吓坏了下面的猪群。凯瑟琳正好赶到那里,他不去理会她,径直朝丛林里奔去。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她不敢阻拦他。
凯瑟琳爬上梯子,走到门廊,找了一个人告诉她事情的始末。希娅从屋里走出来,看阿玛德的去向。两个女人吃惊地看着对方,希娅先回过神,用一种胜利和警告的口吻同凯瑟琳说话。凯瑟琳听不懂她的话,但能明白她的意思:“他是我的人。”
“你大可跟他在一起。”希娅走过身边推了她一下时,凯瑟琳自言自语着,但她感到一阵莫名的刺痛,好象是妒忌,她厌烦地抹去这一思绪。
阿玛德离群索居一个星期,只喝水,不吃东西。当他结束服丧后,他带着手下和村民扛着食物到河边祭奠死去的亲人。他们把食物摆在用棕榈树叶做的小船上,让它们顺着河流漂到海洋里。阿玛德的自我放逐结束了,但神情一直很落寞,只有和小迈克尔在一起时才略微开心些。
他没去找希娅,不知是否出于悲伤或别的理由,他一直避开她,大部分时间都和帕克?阿纳克及手下在一起。他的冷漠让希娅郁郁寡欢,她想掩饰,但又很害怕。名义上,她已经属于阿玛德,但她知道她仍无法得到他。或许他不愿意染指父亲的妻妾。凯瑟琳也很痛苦,朱里尼依然意志消沉,不言不语。凯瑟琳发现自己很想念阿玛德的陪伴。 。 想看书来
《歌唱的种子》第四十二章(4)
伊班人即使在悲切中也不忘庆典。一个月色皎洁的晚上,很久未尝酒味的老柯想出个理由组织了一场庆典:星星在召唤他,老柯如是说。伊班人也乐得相信,因为都吃过了饭,美味佳肴就免了,但最精彩的部分没有错过:载歌载舞,畅饮狂欢。年轻的伊班战士们手持利刃,开始激烈忘情地旋转。当他们精疲力竭时,希娅从人群中走出来,面带挑衅的微笑,从一名战士头上拿起羽毛头饰,戴到自己头上。她散开头发,直垂到腰际。慢慢地,她解开肩上天蓝色的围裙带子,让它飘落到地上。在火把的光亮中,她赤身裸体,围观的男子响起一阵惊叹。然后她在腰间围上伊班族的裙子,微笑着拿起两把犀鸟羽毛扇子。笑容神秘地冻结在她脸上,坚定地抬起头,身体慢慢地下沉,腰以上开始优雅地旋转。她的手放在腰间,如同鸟儿挥舞着翅膀一般舞动着扇子。那一瞬间,观众只觉得她并非凡间的俗人。乐师用鼙鼓、笛子舒缓地伴奏着。周围的人哼着歌,赞美这只神圣的犀鸟前来为他们翩翩起舞。所有的人都被希娅的魔力迷住了,但凯瑟琳从自己房间的门口观望着,知道希娅只想媚惑一个人。
当晚深夜,村民还在跳舞喝酒时,阿玛德早早离开,走到希娅的房间。独自站在她的房间里,倾听着外面狂欢的声音。希娅没有听见他走进房间,正悄悄地望着她。她回过头,看到他,心头一阵狂喜。这几周,她一直诚心向丛林的精灵祈祷,敬献食物。现在他终于来了,就在她面前,似乎在做梦一样。她站起身,一头栽进他怀里,那么高兴,那么用力。他忍不住哈哈大笑,一把搂住她。
从那一刻开始希娅占有了阿玛德夜里和午饭后的时间。当他在席子上伸展开身体时,她就会脱下他的短裙,躺在他身边,手指抚摩着他强健的身体,用身体搡他,用双腿夹他,搂着他,亲吻他,用每一个她知道的亲密动作向他施虐。希娅每天都那么快乐,陶醉在幸福之中。她天生早熟,从孩提时起,她只怀着一个愿望,如今终于成真。
一周后,阿玛德走了,带着一半部下和3名妇女帮忙扎营。希娅也在其中。阿玛德离开不久后,奥马利神父,传教点的牧师,过来探望凯瑟琳。在战前,他已经认识斯坦福家族。他60岁开外,和蔼可亲,满肚子幽默笑话却孤独寂寞,上帝也爱莫能助。他和凯瑟琳都需要彼此的开解。五月底,日军侵占了传教点。修女们不肯跟奥马利神父躲进丛林,坚信上帝会保护她们。她们顺从地接受了逮捕, 被带上一艘满载士兵的兵船。尽管奥马利神父身为独身主义的牧师,她们一直是他重要的女人,相依为命的同伴:既是修女、姐妹,又是圣女、管家。日本人抓走修女后,神父无依无靠,于是搬进了教堂女厨和她儿子的家里。在那里,他继续尽心尽力地呵护着他的牧民。一有空,他和厨子的儿子会去鲁玛?帕寇看望凯瑟琳。她很喜欢这个爱尔兰老人家,或许是因为她身上也有同样的血脉,却一直忽略了。路程对于一个长期心脏不好的老人来说,实在很辛苦。每次离开凯瑟琳,他都不知道自己能否再回来。
《歌唱的种子》第四十三章(1)
阿德米勒尔提群岛
1942年7月4日
迈克尔第一次看清身处的房间的情形。他看见头顶屋梁上的棕榈树叶和一个肤色黝黑、留着络腮胡子,坐在床边的男人。他嘴里叼着烟斗,烟雾不断从里面喷出,整个房间弥漫着烟草的甜香。迈克尔渐渐恢复了神智,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身处何地——呆呆地出神。
自从逃出巴丹半岛后,他六周来在吕宋岛的南端跋涉,用当地的独木舟从一个岛屿划到另一个岛屿,慢慢朝棉兰老岛而去,那里还有零星的美军和菲律宾军队在抵抗。一路上,善良的菲律宾村民收留他,给他饭吃。有好几次,他几乎被日本人抓住。5月6日,科里吉达沦陷,当迈克尔在一个小村子里听到怀恩赖特将军的投降宣言广播时,他想起跑到科里吉达避难的“老人星号”的队友,心里感到深深的难过。
到6月底,他跑到棉兰老岛北边的苏里高,设法偷了一艘小船,准备去波尼奥。但他染上了疟疾,那是自巴丹半岛的事情了。第一天出海他就失去了知觉,海面上起了风,刮断了桅杆。船并没有向西漂进苏拉海,而是向棉兰老岛的东南边漂去,漂过了菲律宾海沟 ,朝松索罗尔群岛 而去。后来他才知道风暴让他逃出了守卫森严的苏拉海 的巡逻队。一艘从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