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神色顿时一凝,有人沉思不语,有人神情振奋,而还有的人却欲言又止……。
“诸位不必顾虑,既然是议事,有何想法都可畅所欲言。”朱怡成笑着说道。
话音刚落,工科副使,参军蒋瑾第一个就起身道:“大都督深谋远虑,为常人不及,属下实在是佩服……。”朱怡成摆摆手,示意他少拍马屁说正事,蒋瑾继续道:“江南粮荒爆发之前,大都督就已有借此拖住清廷的妙手,更何况对于袁奇、祝建才等部也有意放纵暗中支持,使得清廷在江南主力无力再顾我宁波。再加上之前大胜福建水师后,清廷在我宁波四周已无抗衡之兵力,此正是我部扩张的大好机会,依在下看来,大都督可直接挥兵西进,由绍兴北上攻击杭州,同时联络袁奇和祝建才部,东西并进前后夹击,如能拿下杭州这大事可成啊!”
“不妥!”蒋瑾的话刚说完,董大山就提出反对:“虽说江南锋火四起,清廷暂时无力围剿,但不要忘记清廷主力未损,杭州乃省府大城,清廷的大阿哥就在临安驻兵,由临安至杭州仅一日路程,以我军兵力同清军主力相抗并没有十足取胜把握,更何况袁、祝两部是否肯出兵这是谁都不知道的事,一旦我军在杭州久不下,而清军倾巢出动,那么别说拿下杭州了,恐怕到时候连宁波都是难保。”
董大山是经历过当初杭州之战的老人,对于杭州之战的残酷他是最为清楚不过,何况就像他说的那样,宁波如今虽然兵强马壮,可真要论起战斗力来还是不如清军主力的,一旦临安的清军杀过来,尤其是袁奇和祝建才等人隔岸观火按兵不动的话,那么宁波义军根本无法抗衡。
蒋瑾这个方案在他看来完全就是纸上谈兵,根本没有半点可实施的可能性。除此之外,攻略杭州除了这些因素,还有其他方面,比如说粮草调动和宁波周边的安全等等,别忘记福建方面虽然缩了回去,可谁能难保一旦宁波出兵福建那边不会有什么举动,要是没了宁波老巢不仅这些日子的努力前功尽弃,到时候就连整支义军都是陷入困境。
“哪里有你说的如此玄虚,难道我部就不能试探一二?到时候如果真打不过我部还能退回宁波嘛。再说了,就连福建水师都在宁波城下被大都督给灭了,清廷的大阿哥又算什么?如果能在杭州城打败清军主力,活捉大阿哥,这岂不是更好?”作为参军,蒋瑾觉得董大山的反对有些驳了他的面子,很是不悦地说道。
“打仗不是儿戏,哪里有试试的道理?”对于蒋瑾的异想天开董大山顿时冷冷回道。
“你……。”
“够了!”廖焕之不等蒋瑾继续说,在旁喝止了蒋瑾,毕竟廖焕之的职位较高,而且入伙也比蒋瑾早,从渊源来讲蒋瑾之所以能投靠朱怡成还是当初廖焕之的功劳,当即蒋瑾虽然一脸不满,但也只能按捺下来。
冲着董大山抱了抱拳,廖焕之问道:“董将军,既然你觉得打杭州为下策,那么你觉得何为上策?”
董大山想了想道:“从目前来看,江南局势虽然乱,各动的叛乱也不少,但清军主力未损,叛乱也只是因为粮食原因的自发行为,以清廷实力来看此乱局怕持续不了太久。如此时我军直接西进,缩短于清军主力的距离甚至直接交战,那么必然会引起清军的重视,到时候一旦清军缓过来那么我军就成了清军的主要目标,这实在是得不偿失。”
“呵呵,说起来还是你贪生怕死罢了,难道说就按兵不动,等着清军把江南残局慢慢收拾完了再来攻我等不成?”听到这,蒋瑾忍不住冷笑道,廖焕之装模作样地喝止了一声,示意他别乱说话,听董大山把话说完,但他望向董大山的目光中却也有着同样的询问。
“当然不是,大都督说的很明白,坐守孤城能安一时不能安一世,何况如今江南大乱正是我等最好的机会,如放过这次机会到时候此消彼长之下,我宁波更难以和清军抗衡。依在下看来,西进不如南下,如今福建方面正收缩防线,主动放开了台州一带防务,这正是我军攻略台州的大好机会,一旦拿下台州,清廷的宁台道就等于全入我军之手,何况攻击台州我军不仅行军便利,更有水师为依托,其把握极大!”
无论是蒋瑾还是董大山,话语中几次提到福建水师和现在的宁波水师,更拿福建水师和远在临安的大阿哥清军主力相比,这让在场的几个投靠过来的福建水师将领听着未免有些难堪。
坐在上首的朱怡成从心里来讲还是比较赞同董大山的方案的,一来拿下台州就能把宁波和台州连成一线,其腾挪空间几乎壮大一倍,同时又暂时不刺激到远在临安的清军主力,也可以逼迫福建方面进一步收缩防线。此外,有水师在手,拿下台州的机会很大,的确是个好目标。
目光朝着有些尴尬的投靠过来的几个将领看了一眼,朱怡成笑着点了张鲣的名字,说道:“张镇抚,如今宁波水师训练如何?可堪一用?对于攻略台州可有信心?”
点到名的张鲣顿时一楞,他没想到朱怡成会直接问他,要知道在场的还有他的顶头上司王东在呢,要说宁波水师,王东才是正官,而他这个镇抚只是协助,何况他张鲣还是一个降将。
“瞧着我干嘛,大都督问你就直接回,一个大男人婆婆妈妈的一点都不爽快。”见张鲣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自己,王东大大咧咧地骂道,张鲣脸上顿时一红,站起身道:“回大都督,宁波水师的训练很是顺利,初步可以投入战斗,至于台州方面,既然福建方面已收缩防线,以我水师的力量从海面压制台州城毫无问题,至于直接攻城嘛……。”
“我明白了,张镇抚先坐下吧。”朱怡成点点头,其实他心里清楚,宁波水师虽然是在福建水师基础上建立起来的,不过考虑到投降的福建水师可靠性,其骨干结构还是以原有义军为主。
在这情况,就算训练有素,但不要忘记水师,或者说海军可不是陆军,海军的战斗力成型其时间远远超过陆军,所谓有十年陆军百年海军的说法,
其实从宁波的兵力结构来讲,虽然逐渐已经脱离了当初流寇的情况,一切朝着正规军的方向发展。但是要真正说起来和正规军还有很大差距。不要说朱怡成心目中的正规军了,恐怕连清军主力都有颇大差距。
攻击台州,一来可以打开局面,二来使自己获得更大的生存空间,第三也可以起到练兵的作用。朱怡成也想看看,经过这些日子的训练,尤其是自己的火枪队在战场上的情况,打台州的确是个不错的目标。
至于让宁波水师从海面协助攻击,朱怡成心里也有自己的小九九。福建水师大半投降自己,虽说已打乱遍入各部,可对于这些人是否真的能用朱怡成实在是心里没底,一旦将来在军中闹出事,倒不如趁着攻击台州把水师拉出来干一场,无论结果如何,至少可以让远福建水师的那些官兵死了回归清廷的心。
说起来,这也是一种投名状,想来经过台州一战后,对于这些降兵降将的使用也就放心了不少。至于将来,对水师尤其看重的朱怡成还有着其他想法,只不过现在时机暂时不成熟罢了。
就此,把目标定为台州就这么确定下来了,接下来就是如何调兵遣将,包括安排水师的具体计划。在场各人各抒己见,朱怡成让人一一记录,随后再根据实际情况进行调整,直到午后初步计划才成型,朱怡成告知诸人着手尽快准备,等明日再继续商议细节。
散会后,众人各自散去,廖焕之作为左长史并兼吏科大使自然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当他出了门一眼就看见蒋瑾在外等着自己,一瞧见廖焕之出来连忙迎了上来。
“长史大人……。”
“咦,蒋参军在此等老夫有事?”
“呵呵,在下许久未见长史大人心中有些想念,特意在陋室备下薄酒还请长史大人赏光。”蒋瑾笑着说道,但他神情中明显是有话要和廖焕之商议。
廖焕之当即就笑了起来,笑了几声后摇头道:“贤弟,我等又不是外人,何必弄这么一出,如今大都督准备攻略台州,作为左长史我可是忙的很呀,这不,马上就得去衙门安排公务,再说贤弟可是参军,又负责工科,难道你就如此悠闲?”
廖焕之的笑容中明显带着讽刺的味道,见此蒋瑾也知道瞒不过他,当即把他拉到一旁道:“我说廖兄廖大人!今日之事难道你还没看出来么?这董大山仗着是大都督的旧人对我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更要命的是大都督对他也是言听计从,这可不是好苗头啊!难道廖兄你就不担心?”
“呵呵,这有什么可担心的?”廖焕之笑着说道:“董将军是武人,议论军事当然以武人的看法为准,我等只是文官而已,何况大都督胸有韬略,自有想法,哪里会是让人随便左右的?贤弟你可多心了。好了,我手上事太多得赶快处理,你也别呆这了,赶紧忙自己的事去吧,等拿下台州后为兄做东,和贤弟好好聚一聚。”
说完后,廖焕之笑着扬长而去,瞧着廖焕之的背影,蒋瑾气得一跺脚,最终也无奈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