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颂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当着宋濯的面,毫不避讳道:“宋韫说,宋濯体内的母蛊似乎已经死去,所以才对子蛊的召唤没有感应。”
姚蓁心尖一跳:“所以?”
“他让我剖开宋濯胸口的皮肉,看一看那母蛊是否还活着。”秦颂猛地偏头看她,眼中迸发出几近癫狂的光芒,古怪的笑了两声,“我想着这般好戏,定然要你在场看着才够解气。”
秦颂被宋濯断去一条臂膀后,脾气古怪许多,为人也谨慎不少。他本就并非愚钝之人,因而,即使姚蓁伪装的滴水不漏,他仍警惕地用上事先备好的蒙汗药,亲眼看着她昏迷后,才将她带走。
待姚蓁再次醒来时,已经身处叛军的地界中。
她醒来后,并未声张,悄然打量着周遭环境,发现自己被关在一间屋舍内。屋舍中并无其他人在,她摸了摸自己的衣着和发簪,确认随身之物没有缺失后,悄悄抬眼,窥见屋外有许多影影幢幢的身影,应当是秦颂派来看守她的人。
想清楚这一点,她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又不由得心弦紧绷,惦念着宋濯以及荆州城中百姓的处境,连忙惶惶的坐起身。
她起身的一瞬,屋门恰好被推开,进来的却不是侍奉的婢子,而是秦颂。
姚蓁如今看到见他,便宛若望见汤底中的苍蝇一般恶心,恨不能手刃他为快。但她被困在他的地盘,处处受限,不得已还得维持面上的平和。
秦颂用阴鸷的目光看着她:“公主可曾有何处不适?”
姚蓁缓慢的摇头。
秦颂看她几眼,兀自走到桌案前坐下。
屋中静默一瞬,姚蓁问他:“荆州如今如何了?”
秦颂眯了眯眼,嗤笑一声:“公主若是想打探宋濯的消息,大可以直截了当的打探,何必拐弯抹角。”
姚蓁学着他冷笑:“如今我的失魂症既痊愈,忘却的前事已尽然想起。他折辱我、害我亲眷,我为何要关心他的死活?他死了才好。”
闻言,秦颂大笑两声,又打量她一阵,确认过她脸上的恨意不似作伪装后,悠声道:“放心吧,荆州没什么事。宋韫命人开了荆江的水闸,准备水淹荆州城。可惜啊可惜,半途宋濯献身,白白瞎了一场好戏。啧啧,如今他落在宋韫手中,谁知是死是活。”
姚蓁轻眨了一下眼睫,心中一阵锐痛。本来想弯唇敷衍的笑笑,终是没有笑出来。
秦颂一直盯着她不放,她异常的反应自然没能躲得过他的眼。
姚蓁不知秦颂给她用了多少蒙汗药,因而亦不知自己昏睡了几日。警惕地打量过四周后,她心中有了底,明白世家尚且需要利用她,如今尚不敢对她轻举妄动,她现有的处境当为安全的。
秦颂面色微凝:“公主不高兴,为何不高兴?”
姚蓁心中一惊,冷脸道:“私仇未酬,国恨家仇未报,我为何要高兴?”
秦颂得意洋洋的笑了笑:“放心吧公主,落到宋韫手中,他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只要您愿意同我们合作,待宋濯党派倒台,无力同世家抗衡,您仍是玉阶之上尊贵无匹的公主。”
姚蓁冷着脸,未置可否,衣袖下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见她并没有维护宋濯的意图,秦颂滞留片刻,又挖苦讽刺几句,便没再多说什么,哼着吴地的曲儿离开了。
姚蓁听着他哼的有些熟悉的调子,眼眸微动,心中模棱两可的计划忽地在此刻渐渐成型。
-
姚蓁被关了几日。
世家需要的仅仅是公主的名头,并不需要她出面,相反,如若让她出面,恐滋生别的事端,便限制了她的心动。
姚蓁最是厌恶此举,秦颂想必也知晓这一点,便在她被关的期间,不时来向她诉说宋濯的惨状,渲染宋韫手段的可怖。
姚蓁不知他意在为何,便麻木地听着,权当被恶犬咬了一口衣袖,恶心但并无大碍。
在得到她的漠不关心的表现后,秦颂便哈哈大笑,仿佛得到姚蓁的认可,他对宋濯的恨才能痛痛快快的说出。
姚蓁并未制止他,相反,她意识到,她正需要从秦颂的口中套出宋濯的情况。
秦颂描述的越可怖,咒骂声越不堪入耳,姚蓁便越可以笃定,宋濯现今的处境是还算安全的。
世家众人,唯利是图,为了共同的利益无所不用其极。姚蓁的对他们尚有可图之处,宋濯出身世家,又是难得的栋梁之材,宋韫必然会想着从他那处得到些什么,做事有所顾忌,不会伤及他的性命。
宋濯应当是想到这一点,才敢孤注一掷,与虎谋皮。
秦颂古怪的笑了几下,阴恻恻地道:“还是去见上一见罢,你会乐意的。”
姚蓁听着他这话,斜睨向他,望见他脸上古怪的神情后,额角突突的跳动起来,心中涌上一股强烈的不安。
秦颂命人将姚蓁的双眼蒙上,确认她被蒙的严严实实后,愉悦的哼着曲子,领着她去见宋濯。
姚蓁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距离宋濯极近。姚蓁现今在的位置,只能勉强看到他俊逸的脸,她想瞧一瞧宋濯身上的伤势,便依言走近一些。
待走近了,她才发现宋濯虽然陷入昏迷,但苍白的薄唇在翕动着;屏息凝神一阵,她听到他气若游丝地在唤:“……蓁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