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感觉到声响,那老人缓缓抬起头,见院子里凭空出现了两个人,她浑浊的老目微顿,整个人也怔了怔。
素月分辉,打在一个素衣白衫的青年人身上,他身旁比肩站了一个同穿白裙的姑娘,鹅黄月色在二人身上投了一层虚茫的清光。
只是苏晋斋那轮廓俊美的面庞,让那老妇猛地睁大双眼,如惊雷炸响,直直的看着苏晋斋,连手中紧握的衣衫都滑脱落在了地上。
小绣好奇那老妇的眼神,也狐疑的望了一眼苏晋斋,想了想,她提裙向那老妇走了过去,将落在地上衣衫捡起,递给了那老妇,轻声道:大娘,您何故哭的如此伤心?
那老妇对小绣的话充耳不闻,只是径直的盯着苏晋斋的脸,眼中的激动和热切让苏晋斋也微微皱了眉头。
小绣也回眸看了一眼苏晋斋,见他眼睛鼻子嘴巴,和昨日一样,没丢也没少,怎么会让老妇有这种难以置信一般激动的神情,她挠了挠头,又凑近了老妇,问道:大娘,你
岂知,小绣的话还未说完,老妇蹭的站起来,一下子将小绣掀翻在地,猛地向苏晋斋扑了过去。
那老妇颤巍巍的伸手抓着苏晋斋的手臂,眼泪扑落落的流,似乎在也忍受不住,皱纹交错的干瘪脸上涌动着莫大的悲伤,抽噎的竟吐不出一个字来。
小绣被老妇吓了一跳,惊的连红唇都微张了起来,苏晋斋更是诧异,修长剑眉微微蹙起,似乎在思索什么,又似乎是对老妇的碰触有些不太不习惯。
你苏晋斋试探的开口,刚吐出一个字,老妇一把将苏晋斋抱住,枯瘦的手臂不停的拍打着他的后背,悲痛欲绝的哭嚷道:我的儿啊,你总算回来了,娘就知道,就知道你还活着!
此话一出,不仅小绣愣住,连苏晋斋也怔住,那老妇紧紧的抱着苏晋斋,那种老母护子的姿态让苏晋斋本能的抗拒,瞬间就变脸色,连手指都抖了起来。
儿啊,儿啊我的儿
这几个字不停的在苏晋斋耳畔回响,粗哑的嗓音不断的重复着,像是一道道魔咒一样,带着致命的蛊惑,在他的脑中挥之不去,一些他努力压制,想要忘记的记忆瞬间就冲上了头顶!
儿啊来,到娘这里来,娘今天给你采了最新鲜的血,快来喝
儿啊,娘教你杀人好不好
哈哈哈,儿,就是这样,你不杀人,怎么当妖啊
不!
记忆冲顶而来,苏晋斋瞬息间就失了控,脑中一根紧绷的弦砰地断掉,,他的眼前来回闪着那些他想要忘掉的可怕的记忆
苏晋斋无法自控,暴怒之意顿起,他身子不可遏制的颤抖着,所有仇恨都冲上了头顶,浑身戾气暴涨,一下子便将那老妇震飞数丈,那老妇砰的砸落在地,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眼,她半直起身子,向苏晋斋颤巍巍的伸出手道:儿
我不是你的儿!
苏晋斋大吼出声,一双手死死的捂住头,好像无形之中有一双手在拉扯着他的记忆
黑,漫无目的的黑,他的眼前所有希望都那么渺茫,他难以言喻的生存着,挣扎着,逃避着,又卑微的
一个女人不停的抽打着他,抓着他的脖子,无情的向他口中灌着腥臭的鲜血。
无数可怜的活物,家禽也好,猛禽也罢,还是人,身上狰狞的伤口都流着殷红的血,等待着他的采颉
不,他是人,他不是妖精,他才不要喝血!
一个他忘了十年的女人脸孔倏地窜进了他的脑中,苏晋斋骤然睁开了那双狭长眼眸,眼里墨黑的瞳消失不见,竟是一片嗜血的红!那里面锋芒锐利,就像一条伏起半个身子的巨蟒,能一口将整个人吞噬殆尽!
妖,妖怪,妖怪啊!!
那老妇被苏晋斋的双眼骇的掉了魂儿,高嚎了一嗓子,身子一软猛然昏了过去。
可这两个字却犯了苏晋斋的禁忌,他俊美的脸被恨撕扯的有些扭曲,他咆哮着大步朝着那老妇走去,好像从两胁下窜出了一股子阴风,将他素白的衣服吹荡而起,风瞬间灌满袖底,他朝着那老妇扬起手臂,暴怒的向她呵斥道:你说谁是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