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金接着道:“你又不是第一天做官,你怎会不知其中厉害?”
梁材闻言道:“这与我又何干系?”
秦金道:“你今日所言,如果真的写出个奏本递到了宫里,诸王自不必说,涉及军官、边军粮饷的兵部、五军都督府也都被惹了,内府用料,牵涉各个衙门,到时候群起攻之,陛下万一从了他们,届时你倒了,我也倒了,我倒了,乡约也就废了。”
梁材闻言道:“就这么看着大明朝一天天烂下去?”
秦金道:“你胡扯什么!”接着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踱步,边走边说,“他们天天嚷嚷祖制、祖制,自太宗文皇帝至孝庙,祖制早就被改的七七八八了,太祖高皇帝虽说‘已成之法,一字不可改易’,但是弘治十四年,《问刑条例》不就是将太祖钦定的《大明律》给改了,当时群臣为何支持?为何如今陛下想做一件事,祖制就被搬出来?还不是损了他们的利益?烂也和我们没关系。”
接着又坐了下来,看着梁材“大用,大明朝至今弊情频发,这不是我们能够阻拦的。”
梁材也看着秦金片刻后道:“如此,不若辞职回乡。”
秦金道:“我何尝不想辞?前户部尚书侯观自在了,担子压在了我身上,我不能意气用事。”
梁材闻言心中不免鄙夷,但是还是想听听秦金的打算,于是问道:“那怎么办?”
秦金道:“先把宗藩的事情定下来再说。”
梁材闻言点点头,知道秦金的意思,仔细想来,这个部堂看着一起办过事的面子上,还算照顾自己,够可以了。
但是忽然又想到人亡政息四个字,有不免唏嘘,说道:“就怕如部堂所言,人亡政息。”
秦金却道:“还好。”梁材见秦金两眼放光,整个人忽然亢奋了起来,见秦金道:“陛下所图甚大,为臣子的当然要致君尧舜,陛下能保住和平册,就能保住乡约,日后凡有奏本都能保住。”
梁材闻言道:“但愿如部堂所言吧。”梁材虽然直,但是不傻,如今王琼入阁,虽然是中旨进去的,但是总算进了内阁,这就使得,礼部、兵部还有面前的户部,三个掌印官心里面直痒痒。
这次的骂战少不了这几个人暗中推波助澜,如果逼走了杨廷和、蒋冕、毛纪三人,他们还是有信心冲一冲的。
扪心自问,自己难道就不想进入内阁吗?
秦金接着道:“大用,我们部里面绝对不能乱,按理说你写什么奏本我是不能指手画脚的,但你今日御前奏事的内容,我是支持的。”
秦金敏锐地发现,面前的这户部侍郎,绝非等闲之辈,前些日子,皇帝单独召见,回来后一声不吭,当时自己觉着没什么,可是后来呢?面前这人竟然将历年支出查了个遍,发现了症结所在。
如果能和他好好共事,以后绝对对自己是一个助力。
梁材闻言也起身道:“谢过部堂。日后凡有所奏,我会事前知会,望部堂不吝指教。”
秦金道:“你我同朝为臣,客气什么。”同时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总算说通了。
暖阁里,朱厚照独自一人坐在御榻上,回想起梁材的奏言,按照梁材的说法,目前朝廷支出庞大,归根结底有三因,一宗藩禄米支出,二、军官俸粮、三是各边军饷、四是内府用料。刚刚自己岔开了话题,就是避免全面开战,一个一个的解决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