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灰不怕死,而蒋夙又始终站在宋袭那边,昏迷不醒的苏大爷算作中立。
沈婷玉和王政齐齐看向韩先锋,就好像只要他投反对票,他们就能真的改变现在进退维谷的境地似的。
韩先锋双手紧握,脑袋低垂着,比起苏大爷的安慰,当然是他的老婆和孩子更重要。可蒋夙说得没错,花农们已然开始按捺不住。
只要他们愿意,可以借由苏大爷的事情,往他们身上泼上无尽的脏水。
停滞不前是死,前进也是死,不如搏上一搏。
万一,真被他们搏出一条路呢。
“明天一早大家睡个懒觉吧。”韩先锋丢下话,起身走了。
沈婷玉盯着他离开的背影,眼底情绪起伏,她看了眼王政,身材瘦弱,表情永远那么阴沉,一看就知道不靠谱。
让她违背多数意愿,跟这样的人结对,跟主动找死有什么区别?
她闭了闭眼睛,对宋袭说:“听你的。”
意见统一了,大家心里的石头落了下来。这一夜,每个人都睡得异常香甜,直到天亮也没人从暖被窝里钻出来。
日头渐渐升起,勤劳的花农们陆陆续续吃过早餐,却怎么也不见临时工们的身影,不觉有些奇怪。
最初安排临时工的瘦竹竿找到阿奇,他点了点腕表表盘,“马上就开早会了,临时工一个也没出现,你赶紧去看看。”
阿奇去了木屋,先敲开了奶奶灰的房门。
奶奶灰脸上的斑纹延伸到了颈部,抬手一抓,皮立刻就破了,一手的血。
阿奇看了眼他的手指,厉声质问道:“你们什么情况,这个点还没起床?!今天还上不上工了!”
奶奶灰感觉到濡湿的鲜血从颈侧的伤口流出,却不觉得疼,他慢吞吞地用衣服把手指上的血擦干净,“不上。”
“你!”阿奇气结,“不上是吧,那好,算你旷工!”
他放下狠话,去了隔壁,谁知道韩先锋的态度比奶奶灰还要恶劣,直接一脚把阿奇从门口踹了出去。
韩先锋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这破地方的人把他们当牲口,就差每天拿着鞭子抽他们干活了,这么一想,他两步走下去,又往阿奇身上踹了一脚。
阿奇随着那股力道往前踉跄疾步,摔了个狗吃屎,脑袋刚好杵在了地上,好半天没爬起来。
韩先锋一愣,以为他摔死了,连忙上前。
刚要伸手,地上的人突然动了。
阿奇双手撑地,上半身缓慢抬起,可他的脑却没有随着脖颈一起抬高,反而往下一沉。
原本完好的后颈上,鲜血溢出,在他颈部绕出细长均匀的血痕。韩先锋当即判断出,那是一条由利器快速切割的平滑伤口。
伤口正在往里扩散,只听见咔嚓一声,阿奇的脑袋掉到了地上,滚了半圈,森然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韩先锋。
有了之前替寸头捡尸的经历,眼下的情景没对韩先锋造成太大影响,张嘴冲其他房间高声喊道:“都别睡了,快出来看看!”
沈婷玉早就想起了,只是见其他人都没动静,便窝在被子里假寐,听见声音,她掀开被子下床,从窗口一眼就看见阿奇没了脑袋的颈部。
那地方仍旧是有血有肉,可嵌在中间的颈椎却不是白色的骨头,而是墨绿色的东西。
她看不真切,穿上鞋跑了出去,恰好看见阿奇的双手四处摸索,似乎在找自己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