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珏微微地笑了,眼底流露出些暖意来:“寿安宫之事,倒真不能出什么差错,你已在王顺面前露了面了,如果不能一举将他击倒,将后患无穷。”
严华章这才明白,她百般思虑,却还是因为自己,心底一酸,差点流出泪来,垂了头,低声道:“你不用担心我,我死不了的。”
其实他早就明白,她那般装得坚硬之极的外表,其实有一颗最柔软的心,只是她自己没有发现而已。
卫珏笑道:“咱们都一起度过了那么多困难了,还有什么难关不能闯过?”
严华章嗡声嗡气地道:“不错……今儿晚上,我会想办法进园子,如有什么不对,你便大叫……”
卫珏道:“不行,孙辅全是御前大总管,他为人又谨慎,哪会让人私底下能进园子?孙辅全到底不是王顺之流,做事尚讲章法,你不用担心。”
严华章点了点头,心底叹息,她是半点儿也没往那方面猜想,既如此,也好,便只有等她自己发现了。
他又向她叮嘱了几句,两人便散了。
……
到了晚间之时,卫珏等得华灯初上,便披上披风,从屋子里出来,素环与素钗虽感奇怪,但因几次交手,两人都没有讨得什么便宜,卫珏只说去前头找其它秀女,两人也不便多问,只提了一盏风灯过来,叫她提上。
孙辅全果然好交待,她一路走去,沿途遇上了几位宫婢,还有储秀宫的掌事姑姑,居然一个人都没有上前询问。
夜色慢慢地浓了,卫珏走在小径之上,远处的灯光照得宫殿如琼楼玉宇一般,这是她看惯了的景色,心底却半分儿的艳羡都没有,因她已然知道,这样的金碧辉煌,和她半分儿关系都没有,她看着道路两旁的修得齐整的花草,无论是万物复苏的春季,还是万木调零的冬天,这两边的花草,都是同一种模样,让人心底没有期待。
她想起最后一次见阿玛,是他要上刑场了的最后的一餐饭食,他便告诉她,不要再有期待,对任何人都不要有,日后,只有她和弟弟两个人了,可怎么办才好?
那个时侯,阿玛流下了泪,再没有从囚房窗口往皇宫的方向看。
她记得最清楚的,便是那一点。
以往,她每次去探他,在漫长的牢狱生涯之中,他总是告诉她,他会出去的,皇上英明。
她想到此,嘴角不由浮上了丝微笑,皇上英明?只不过是每个人心底的期望罢了,只不过是去朝拜的时侯,挂在人们嘴边上的恭维罢了。
直至临上刑场的那一个晚上,她记得清楚,她的阿玛眼底的光芒才彻底熄灭了,再没有提‘皇上英明’这四个字儿。
第一百一十二章 小太监
“卫小主,卫小主,这边来……”
忽地,她听到前边有人低声呼唤,抬起头来,便见着一名小太监在树底下向她招手,她隐隐约约有些映象,这小太监是常跟着孙辅全的,便向他走了去,心底暗暗讥嘲,孙辅全倒真是安排周到,这离馨香园还有好大一段距离呢,半道上就有人带路了?
打量着她不识路么?
见她走近了,那小公公低头哈着腰道:“卫小主,孙总管叫我在这儿迎着您,怕您走了冤枉路。”
那小公公把卫珏手里的灯笼接过,在前边带路。
卫珏见他一边弯着腰走,一边偷偷地打量自己,心底便不痛快了,斥道:“有什么好看的?”
那小公公吓了一跳,忙回首,心道:难怪这孙总管回去之后,摔了一只碟子,原来是被她气的?这女子的脾气不大好啊。
又走了几步,卫珏又有些后悔,心想这小公公常年在孙辅全身边伺侯,孙辅全虽则不可能将什么都对他说,但只要是个人,从只言片语之中总能悟出些什么来,何不向他探听些消息?
于是,她从袖口里拿了个金luo子出来,递了过去,向那公公道:“这些,给你买酒吃……”
那公公象是受了惊吓,一下子退出老远,连忙摇手:“卫小主,奴才哪里敢当……?”
他反映那么大,卫珏拿着金luo子的手举在了半空当中,收回也不是,不收回也不是,无来由有几分尴尬,心想孙辅全御下倒是挺严的,连他身边之人都不受人家的礼?
卫珏见那小太监瞪圆了眼睛,一幅张惶模样,摆明了她不把那金稞子收回去,他便不敢上前来,她只得重把那金稞子收回到袖子里……他不收礼,便代表着口风很紧?
卫珏一时之间,倒不知如何开口向他打听消息。
倒是那小公公,见卫珏将金稞子收了回去,怯怯然地道:“卫小主,您是主子,奴才哪敢收您的礼?”
卫珏笑了笑:“哪里称得上主子,您说笑了。”
那小公公殷勤地道:“您迟早都是主子的,到时侯,奴才若能跟着您,那便是天大的造化。”
卫珏吃了一惊,哪有人这么明目张胆投靠的?孙辅全御下到底不严。
这一下子,她倒不敢再跟他问些什么了,便一路沉默着跟着他往前走,馨香园,她以前也来过一次,是当掌事姑姑之时,那时兰香阁才修建好,要幸者库派人来帮手,她便亲自带了人过来,虽时间久远,再依稀还记得路,一眼便望见了兰香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