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钰在外面被人捧惯了,在家也是掌权者,何曾被一个小小的实习法医如此对待过,面上顿时涌起丝不悦。心里念叨着“这可真特么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一边将裤子解开褪到脚踝,当着一屋子的男人展现自己傲人的“资本”。
“照吧,照漂亮点。”
祈铭随意扫了一眼,随即流露出丝不屑——是比平均标准高,但高点儿有限,跟罗家楠的完全没的比嘛,不知道这人哪来的自信。
“腿叉开,自己用手扒一边儿去,把那块胎记露出来。”夏勇辉冷冰冰的下达指令。
明知他的要求为何,卞钰却装傻:“扒毛啊?”
祈铭听了皱眉偏头,却看林冬一副忍笑忍到快内伤的表情。夏勇辉没立刻接话,而是放下相机从手套盒里抽出两只乳胶手套,戴手套时拽得“啪啪”响。右手重新拿起相机,他倾身靠近卞钰,垂下左手,一字一顿的警告对方:“是你逼我亲自上手的。”
几秒种后,市局地下二层的楼道上回荡起一串凄厉的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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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保候审?!”
重案组办公室里,罗家楠把桌子都快拍裂了,烟嗓响彻整栋市局大楼:“大爷的!这他妈哪个傻逼批的条子!?”
头天刚给卞钰送进看守所,转天就听说这孙子被取保候审了,罗家楠当场炸锅。
“他的律师也投诉了我,说我取证时对其进行了暴力伤害。”同样收到坏消息,夏勇辉无所谓的耸了下肩,“不过说到底我就一实习生,行政处罚也罚不到我头上。”
高仁在旁边向他竖起敬仰的大拇指。
“有钱能使鬼推磨,卞钰的律师提供了医生出具的冠心病诊断证明,允许他取保候审,是从他的生命安全出发考虑。”负责传达消息的赵平生也是无奈,“毕竟批条子的傻逼没见过他在那些视频里的勇猛表现,要是看见了,绝不可能允许。”
罗家楠气的冒火,朝林冬一伸手:“视频都拷给我,妈的谁批的条子我给谁放去,二十四小时不间断滚动播出!”
“行啦,想给自己弄一传播淫秽色情罪啊?”陈飞不耐的朝他挥挥手,“赶紧的,安排人盯着他,至少我们还有监视居住的权利。”
“我安排人吧,陈队。”林冬主动担下责任,这也是他的案子,遇到嫌疑人被取保候审的操蛋事,他心里压着的火气不比罗家楠小——医院的证明是一码事,批条的傻逼有没有收人家好处另说。接到取保候审的申请,方局给的回复明明是“不建议执行”,却被上一级部门特批执行了,这明显是有猫腻。
但不管卞钰的关系有多硬,能操控的局面也仅限于此。这是他最后的狂欢,一旦警方掌握了确凿的证据,他将面临的必然是法律最严厉的惩治。
“林队,你们的人不得挨个查卞钰的受害者么?哪掰的开人手啊,还是我带人去吧。”
罗家楠气归气,脑子还算清醒,前天夜里唐喆学一宿没睡,昨天又在外面跑到晚上十点,回来跟他说开车时注意力无法集中差点出车祸。说完他暗搓搓望向祈铭,希望对方能理解自己的选择。又开始加班熬夜了,正常作息压根没能持续几天,更不能按时按点吃饭。人在外面跑,祈铭打电话提醒他好好吃饭时,总会伴随着担忧的叹息。
越过几张挂着义愤填膺表情的脸,祈铭忧心忡忡的视线与他隔空相对,少顷,对他轻点了下头,给予无声的支持。
罗家楠的嘴角扬起由衷的笑意——还是我媳妇好,深明大义。
给人都撒下去该干嘛干嘛,陈飞回到队长办公室,独自一人陷入沉思。林冬那边接触了三个当事人,没一个肯站出来指控卞钰,后面那几个还是未知数,不过看起来希望渺茫。现在卞钰人出去了,向外传递出“没人能治我”的信息,对当事人来说又会造成无形的压力。这么折腾下去,实难断言批捕期限内能否提出对应罪名的有力证据。
赵平生敲门进来,看陈飞戳窗户边叼着烟,皱了皱眉,没拦。表面上看,陈飞大大咧咧心里不装事,即便是自己被诬陷杀人还能一觉睡到大天亮,其实心思比谁都沉。一切的泰然都是因为不想让身边人替自己担心,这一点,他心知肚明。
听见动静,陈飞没回头,指尖微动弹了下烟灰:“老赵。”
“嗯?”
“下午陪我去见趟林凯茹吧。”
赵平生心头一跳:“你要让她出来作证?不怕她犯病啊?”
“我是这么想的——”陈飞回身,目光坚定的看着他,“二十年前她没的选,但现在,有我,有你,有这么多警察做她的后盾,她完全可以选择将给自己带来一生屈辱的畜生绳之于法。”
恍惚间眼前的老家伙越来越年轻,很快赵平生看到的不再是鬓侧被岁月染白的陈飞,而是三十年前那个意气风发桀骜不驯、让他一眼看进心里就再也拔不出来的年轻刑警——
“好,真出问题,我跟你一块脱警服。”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