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给时光押进局里,罗家楠这口气还没喘匀又接到了周毅林的电话,说找着那天和施伟青一起去酒吧的男孩了,问他要不要和自己一起上门走访。罗家楠一天一宿没合眼,一听又是去通知人家死者有病的事,打从心底里不想动弹。然而时光的证词说明施伟青死时有第三人出现在现场,所以,凡是和死者近期有过接触的人都值得一问。
跟周毅林要来男孩的家庭地址,罗家楠看看时间还有富裕,先下楼去法医办找祈铭。分开也就二十四小时,但他觉着祈铭像是遇到了什么事,情绪起伏过于明显。
办公室没人,检验室的灯亮着。罗家楠到门口敲敲门玻璃,就看戴着口罩的祈铭自操作台边回过身,给了他一个“稍等”的眼神。三两分钟的功夫,祈铭从里面出来,摘去口罩往他身前靠近,随即眉头微皱:“抽了多少烟?”
罗家楠心虚笑笑:“没多少,就那个……两三根吧……”
“是二三十根吧?”叹了口气,祈铭伸手帮他拢了拢让风吹呲的头毛,忧心道:“烟草燃烧后会产生三千多种化合物,其中有近一半对消化道粘膜有刺激性,家楠,我知道你开夜车犯困,可之前让邵辰从日本带回来的那个有薄荷珠的口香糖,提神效果不是很好么?”
“嗨,我以后少抽,少抽。”
罗家楠抬手扣住祈铭的脸,拇指轻轻摩挲对方那反着灯光的高挺鼻梁,凝望那双因自己的举动而略显错愕的眼,柔声问:“是不是遇见什么事儿了?我听你之前在电话里语气不对。”
“……”
祈铭比任何人都更了解,罗家楠的糙是糙在表面上,察言观色的本事一点不比号称全局情商最高的杜海威差。只是除了他以外,罗家楠很少顾及别人的情绪。从不挂在嘴上的爱意浓厚而深沉,掌心温热,传递的体贴和关切不言而喻,这该死的温柔让他快要忍不住说实话了。只要有这个人在身边,他便有勇气面对任何事,然而对方的每一次勇敢都伴随着伤痛,所以他终归还是决定等
一等,等林阳那边确保能完全掌控住局面之后,再将一切告知。
微微侧头,祈铭用不多见的顺从来分散对方的注意力:“没有,就是缺觉,有点烦躁。”
感觉祈铭将脸贴向自己的手,罗家楠享受媳妇撒娇的同时依然不忘刨根问底:“是不是屠海那给你添堵了?没事儿你告诉我,我跟他说去。”
昨儿听高仁说,德新县公安局那边一天恨不能打十个电话催报告,给祈铭烦的不要不要的。他们那边也有法医,不说自己给尸体拉回去检去,就知道天天催忙人。想不出力捡现成的便宜?哪他妈那么好捡!
然而祈铭压根就没记着谁是屠海,不由纳闷:“谁?”
罗家楠无奈笑笑:“德新县公安局那个副局长。”
“嗯,老让人打电话催报告,是挺烦的。”祈铭顺着罗家楠的话说:“周一让高仁把初检报告发过去,病理还得等等。”
点了下头,罗家楠又搓搓他的脸,“刚周毅林约我七点去走访证人,估摸着九点能完事,你是在局里等我还是自己回去?”
转头在那温暖的掌心印下一吻,祈铭轻声说:“我自己回去,你别来回跑了,忙完早点回家睡觉。”
本来罗家楠是处于撂平就能睡过去的状态,结果让媳妇这么一勾搭,感觉身上的劲儿又涌了出来,满心盘算着早点完事早点回家早点睡觉。
不对,是早点睡媳妇。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到人家家一看,罗家楠心说坏菜了,俩小时肯定完不了事。跟施伟青去酒吧那男孩虽已年满十八但还是个学生,家长一看警察上门立马毛了,给罗家楠和周毅林拦在家门口,必须说清楚怎么回事才让他俩见孩子。
按理说只要不是未成年,警方没规定必须取得家长的许可,然而毕竟是个面临高考的学生,不管说什么都得谨慎。退一步说,考试成绩砸了是小事,现在的升学考试压力山大,别弄不好给逼跳楼一个。但不说,真得病了,不治,不还是得搭上条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