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赶在傍晚之前到达了露营地点,有的人屁股刚沾地没几分钟就开始跃跃欲试搭帐篷。
段左又开始在一旁指挥起来,说什么注意安全,又招呼着几位男士要先把火源生起来。
整片露营区域闹哄哄地乱,段左再回头时已经看不到余景了。
他内心大呼不妙,赶紧抓员工挨个问。
“余设计师呢,见着没?”
“啊奇怪了,我刚还见他在这儿呢,是不是去捡柴了呀。”
另一个同事往左指了指方向,“我看他好像往那边走了。”
段左顺着看过去,心里卧槽一声。
“他妈的,这个死脑筋。”果然去拜那个什么庙了。
台阶碎石嶙峋,这个时节天黑的快,余景用手机上的手电筒来照明,气喘吁吁往上爬。
还愿的人比参拜的人还多,那一定很灵吧。
一定很灵,他这样想着脚步渐渐加快,刺骨的风吹的人两鬓麻木,像是失去知觉似的。
只要抬头就能望见传说中的那座塔以及静观庙的冰山一角,犹如高高在上的神明垂眸俯瞰着,他此刻就想把生命交出去,来换那个人的平安。
冷风不断灌进耳边的时候,余景竟然能把思绪理清,开始理解许霄凡的执念。
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和脚下每一个台阶,就是抛去唯物主义而后执念的化身。
天越来越黑,除了手里的那点光亮,余景什么都看不清了,朦朦胧胧乱成一团,他仅凭着那点肌肉记忆攀着侧面的山壁,一鼓作气登塔。
静观庙孤独坐落在巨大的白塔之中,夜色像一条波平如静的河流蜿蜒进树影里。
周围此刻安静,和山下的风声有些割裂。
余景一步步向里走去,背影破碎惨毁,却又坚定地像颗小小的黑棋,被笼罩在巨塔之下。
黑暗中的那尊神像威严魁梧看不清脸,不喜不悲,仿佛生来就在等待聆听众生的呢喃祷告,日复一日。
余景的指尖已经被冻得麻木僵硬没有知觉,不知道在原地站了有多久。
他往身上擦了擦灰,跪在暗红色的软垫上,双手合十闭眼的瞬间似乎闻见了香炉里燃烧的白烟味道。
红垫有些湿冷,膝盖传来隐隐的痛,仿佛在提醒他快些许愿,不然要来不及。
山上没有信号,段左已经给余景的手机打了起码有几十通电话,信息更是转圆圈发不出去,急得他快要发疯。
忽地抬头,段左愣住了。
男人一身黑色冲锋衣,身影高大似是呼啸的冷风割出来的立体,眼神在四周扫过一圈落在他身上。
“余景呢。”
“啊。”段左思绪还在反应易宗游为何会突然出现在山上,手却指向那座遥远的塔,“我正在联系。。。。。”
话还没说完,对方冷着脸已经抬脚往那处走。
段左后知后觉想要阻拦,却为时已晚,他和四周的员工安静对视着,大家显然都还在状况外。
别人拜佛或许只有一两句,可余景却像是交代遗言般跪在佛像前不停祷告,每一句都虔诚,每一句都和易宗游有关。
叩拜的瞬间一滴冰凉落在红垫前方的地板上,砸出浓烈执念。
单薄的背影看起来渺小又坚定,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