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江樵一直都陪在纪家姐弟身边,无论是住院看医生,还是去派出所配合调查。
洪令的丧事办得很仓促,只是告知了他家乡的亲人,连之前的街坊四邻都没有通知,用纪巧荷的话来说,洪令生前一直觉得街坊们看不起他,身后估计也不想被大家送行,清清静静地走反倒会更好一些。
“江樵,我听守拙说洪令跟赌场借的钱是你垫着的,这不太好,反正那司机也赔了不少钱,洪令自作孽,这算是给他生前的事情有一个了结,这些钱都花在了他自己身上。”
纪巧荷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江樵不好再推辞,“你们以后有什么打算?有我帮得了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男人死了,自己还得正常生活,还得继续上班,自己的工作完全养活得起她和尤青,还不至于沦落到要别人来帮忙的地步。
“麻烦你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
现在也算是所有的事情都尘埃落定了,纪巧荷觉得累的同时,又觉得自己得到了解脱,她现在只想回去好好睡一觉,等睡醒了,就去阿翔那儿把尤青接回来。
她看了纪守拙和江樵一眼,“我就先回去了。”
“姐,我跟你一起……”
“我送你们。”
计程车来得特别及时,纪巧荷扶着车门,将纪守拙拦在门外,示意他江樵还在,“我先走了。”
天色已经有些晚了,纪守拙跟江樵尴尬地杵在路边,他明白的,姐姐是想自己感谢一下江樵,哪怕只是口头上的。
“这几天谢谢你。”
不管以前江裕和自己有多少矛盾,这些日子要是没有江樵帮忙,就不会这么顺利,他俩之间也算是一笔勾销了。
这句“谢谢”江樵已经听腻了,他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给纪守拙让出位置来,“你要是真的谢谢我,就跟我一起去看看铺子。”
江樵看似是在跟纪守拙商量,态度却很坚决,煞有今晚纪守拙要不跟他去看铺子,他不会放纪守拙离开的架势。
既然是铺子去看一下也无妨,大不了到时候将铺子从江樵手里买过来,如果江樵愿意卖的话。
纪守拙心一横,委身坐进了车里。
江樵眼里的激动肉眼看见地明显起来,他难以置信地愣在原地,很快回过神将车门关上,绕到驾驶座时差点跟旁边的车撞上。
纪守拙看得心惊,生怕江樵会跟姐夫一样,下意识喊出了声,“江樵!”
差点跟江樵撞在一起的司机也骂骂咧咧地摇下车窗,江樵心情好,还主动跟人道歉。
坐上了车,他边发动车子,边问道:“你刚刚是在关心我吗?”
车窗没有完全关严实,隔音效果并不是很好,江樵听到了纪守拙的声音。
纪守拙别过脸,没有正面回答,“不是要去看铺子嘛,早去早回吧。”
通往铺子的路纪守拙不陌生,先前他来过几次,很快江樵将车停在了商场的地下车库。
这个点儿正是商场人流量最多的时候,穿过灯火通明的商场内部,临街这家铺子大门紧闭,整个门头一看就是刚装修过。
这种大商场的商铺早就不用卷帘门了,门口的玻璃门上挂着一把大锁,透过玻璃门,里头漆黑一片,但依旧能看清里面的装潢。
纪守拙顿了一下,他一直听江樵说什么会还他一个一模一样的铺子,直到直观看到铺子时,他才明白江樵口中的一模一样没有一点儿水分,甚至连墙上圆钟玻璃壳上的油渍都做得那么还原。
这一瞬间,纪守拙有些恍惚,他好像又站在了鹿角街的铺子,隐约间还能听到街坊路过时打招呼的声音。
“这边商场都不用卷帘门了,本来我想换的,但是市政要求统一用玻璃门,也就没办法。”江樵说话间将门锁打开了。
铺子还没有完全装修好,地上还有不少装修材料和垃圾,他越过这些堆成小山的物品,打开了灯。
“这些开关的位置也没有变,东西也都摆放在原来的位置,幸好这个铺子跟之前铺子的格局是差不多的,想要还原也比较简单……”
纪守拙耳边嗡嗡的,他听不大真切江樵说了什么,喃喃道:“江樵,你记性真好。”
江樵正介绍得起劲,听到纪守拙这么说,他停顿了一下,无奈地笑了,“我从小到大都没觉得记性好是一件好事,没什么值得我特别去记住的事情,有时候记得多了还觉得烦,也就这一件事,让我觉得庆幸。”
纪守拙最后停在了操作间门口,那烤箱已经换成了最新的。
江樵连忙解释,“之前铺子里用的那个牌子的烤箱已经不生产了,所以我就找了跟那个外观差不多的。”
自己家那个老古董,就生存那个牌子的厂早就倒闭,江樵自然找不到,而且新的才好,新的功能多,他家那个早该退休了。
纪守拙回道:“我知道。”
知道,纪守拙什么都知道,江樵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纪守拙的答案,“那这间铺子你还算满意吗?算我还了你一个一样的吗?你原谅我了吗?我们还能跟从前一样吗?”
纪守拙回头看着江樵,其实不一样的,连江樵自己都明白,有些东西没办法找到完全一样的,就算是一样,那也只是替代品,就像现在的江樵一样,他是江樵,不是莫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