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说清究竟是八十年代前自给自足的城寨更好,还是现在这样,大清早出去,很晚回来比较好,有些人一生的目标就是攒够钱去城寨之外生活,也有的老人在外面买房后又回到城寨。
敞开的厨房传来煎蛋的刺啦声,还有速溶咖啡浓重的香味。纪灵刷着牙,看对面楼端着盆跑过楼道的年轻人,与穿着衬衫匆匆下楼的中年人擦肩而过,彼此都很匆忙,却还要热情的打个招呼。
竹筐仔睡眼惺忪坐在沙发上,愣愣的看纪灵进出洗手间,片刻后收拾好自己。
“我要去吃早餐,你去不去?”纪灵问他。
竹筐仔明显还犯困呢,可他肩负阿豪给他的使命,揉着肉嘟嘟的脸站起来,“去的,去的。”
纪灵让开身,给他去洗手间收拾自己,她则背上昨天买的小挎包,往里塞了几沓钱。
等竹筐仔出来,纪灵问他:“阿豪去哪儿了,还有昨晚抓到那个狗肉铺的人?”
“豪哥在楼下休息,那个人不知道。”
现在还不到六点呢,阿豪正常情况下刚休息三四个小时,哪里起得来。
仔街,或者说城寨很多街上,现在更多的是来卖菜的小贩,会有城寨居民从外面进货过来卖,方便没有身份证明的居民购买,路上蔬菜、肉类、鱼类都有,不过后两者数量相对少点而已。
纪灵找了一家卖云吞面的,刚吃几口,就看到一脸生无可恋的阿豪耷拉着拖鞋走过来。
眼圈比昨天更黑了,配上他清瘦的脸和身材,好像一脚就能踹趴下。
“云吞面要不要?”纪灵问他。
阿豪的双眼已经没有光芒,从口袋里掏出100块钱拍桌上是他最后的倔强,陪他一起来的两个马仔赶紧去找老板点餐,竹筐仔则帮他把面前的小桌板擦干净。
一碗热乎乎的云吞面下肚,他这才算清醒过来,一看时间已经六点出头,干脆也不上楼了,叫老板装来一盘炒花生,坐在那里剥着吃。
人多眼杂,纪灵也没跟他说话,就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类,其中有杂货铺的陈阿伯,买了小笼包和咖啡,拎着慢慢悠悠走回铺子,还有诊所门口的小弟,今天应该要去上学,背着书包往城寨外的方向跑。
安宁的氛围在接近7点时被打断,有马仔跑来找阿豪,小声说:“肥牛关带人过来了,有1个红棍,还有20来号人。”
阿豪呸掉瓜子皮,吩咐他:“叫人,清场。”
报信的马仔一溜烟上楼,陪他下来的两个则掏出一个圆形小口哨,“呜”,“呜”的鸣笛声响起,怕远处的居民听不见,他们一边吹一边跑过去。
居民显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摆摊的就近往铺面里躲,商铺如果像他们所在的早餐铺,也赶紧把桌椅收拾进去,食客能打包打包,不能打包端着碗走,还说过后给老板送回来。
两分钟后,街上只剩下必须出去的人,沿着房檐贴墙往外跑,眼神都不敢往街上放。
仔街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警哨声了,上一次警哨响,二十来个人进诊所,三个人断手或断腿。
纪灵看到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带着一群人走过来,他们有的手上拿钢管,有的提着西瓜刀,全都面色不善。
领头的那个壮汉就是肥牛关,纪灵记得他的脸,在前世很多个夜晚,包括她临死前。
她被主脑控制,没有痛觉也不懂那些强烈的情绪,但她看得懂其他女孩脸上痛苦、害怕和绝望的神情,记得她们一声声的惨叫和求救,有些女孩比她还小呢。
这不是主脑所说的,和平美好的世界。
和平美好的世界,应当驱逐这样罪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