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慈悲而心痛,因心痛而悔恨……悔恨自己的弱小无力。
这正是戚然决之根本。
傅青舟并未刻意催动戚然诀,他只是看着、感受着。
每一个哭嚎的灵魂、每一个痛苦的吼声,都在冲刷着他。
他的意识萤光向前缓缓飘动,触碰到了一只伸向他的枯手。
刹那间,一个个画面在他眼前闪回。
这是一个农夫,他父亲死得早,是母亲一点点将他拉扯大,幼年时总是天不亮便背着他下地干活,当他一点点长大成人时,母亲的腰却一点点塌了下去,再也直不起来。
但好在农夫是个孝子。
他将老母亲照顾得很好,娶了一个媳妇,很快便有了一儿一女,虽然他不强壮也不高大,却凭借自己那双粗糙的、只会挥动锄头的手撑起了一个小家。
不过最近一段时间,他有些忧愁。
他母亲的腰痛越来越厉害,甚至已经无法下床;小女儿去年冬天时调皮跌进了湖、遭了冻,身体也不好,虽然请郎中看好了病,但最近半年来也总是咳嗽,病怏怏的。
于是农夫决定去附近很大的那座寺庙里拜一拜,祈求家人健康平安。
烧香时,却有一名僧人看着他,目光熠熠,说他有佛缘,说可以为他请一尊佛牌。
农夫知道,这多半是僧人讨要钱财的说法,但他还是咬了咬牙答应了……只要家里人平安,就好。
可是随僧人入了那无人佛堂后,迎接自己的却是一抹刀光。
剩下的记忆画面断断续续、充满了噪点,那是濒死未死的农夫在极度痛苦中被人从头顶划开了皮肤……
傅青舟不忍再看,却还是要看。
他的意识一点点穿过了面前这个惨号痛哭的无皮血色人形,整个意识中塞满了此人的悲呼。
“不要啊大师!我还有老母!还有妻子儿女啊!放过我吧!”
“求求你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我不想死啊!我不会报官的!放我走吧!”
“求……求求你……”
“求……”
哭号的血人就这样消失了,化作无数光点,融入傅青舟意识萤光之中。
他微微震颤着,心中悲痛到了极点,迎上了下一个血人。
这是一个女人。
她十四岁时便被嫁给了临村的男人,刚开始时,这男人对她很不错,百依百顺、嘘寒问暖,本以为能过上好日子,但两年过去,她依然未能生下孩子,男人便开始对她又打又骂。
这也便罢了,但很快,她男人开始在外赌博,不仅一夜一夜不归家,并且将家中的祖宅、田产,一个个抵了出去……
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女人坐在屋中,抚着小腹、脸上满是喜色。
虽然近来她男人极少归家、又常常对她打骂,但总是偶尔有些夫妻温存时……近两月,她都未见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