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丈很快把奇怪的吞咽声忘在脑后。
在巨大的狂喜之下,他眼里只有他的“佛陀”,甚至都没有余裕去想一下,这吞咽声是不是有点耳熟。
就在不久之前他刚听过,现在又当做了错觉。
法阵东侧的僧人瞬间低下了头,仿佛是不敢直视信仰本身,实际上是为了藏起舔嘴唇的动作。
分泌唾液的冲动快要止不住了。
什么时候动手?再等一会吧……再观察一下。
低头的僧人重新抬起头,面上已经收拾好了表情。
方丈还在狂热地表达他的崇敬,即使是身体已经出现了不适的症状,他依旧站在那。
方丈语速很快,一句又一句赞美之词,或者说祈求的话语脱口而出。
渐渐地,方丈的话语迟钝起来,他的神色略显恍惚,有时会走神,但很快又集中了注意力。
啊……血流下来了。
最先破损的是鼻腔内的黏膜,红色液体沿着嘴唇滑落到唇舌中,但方丈一无所知,他仍旧在那嘴巴张张合合。
接着是耳朵。鼓膜破裂带走了方丈的听力,人类的世界瞬间寂静下来,紧接着代替环境风声的是阵阵嗡鸣。
方丈依然没有察觉。
他的感官仿佛被屏蔽了一般。
巨型的覆面木佛高达五丈,它矗立在那,随着人类的细碎絮语朝下倾着脑袋,并且还在一点点弯下腰。
它确实在听着,但暂时没有给予回应。
这完全是个有巨物恐惧症的人想要当场逃离的大小。
就比如西侧那位僧人,定力不比方丈好,这会儿双腿有点打颤。
他看着想逃,却也逃不掉。
腿已经不受他的控制了,僧人只能目睹巨型木佛垂下身子,木制的衣袂擦过他的肩膀,硬生生刮下一块肉。
肉从身上分离,切口平整,看着鲜血淋漓。
……是硬的,看着柔软的衣角是坚硬的。
疼痛席卷了大脑,理智也拉响了警报,僧人僵硬地后退半步,躲过了更多的落下的衣摆。
他勉强转过脑袋,看着手臂处不断蔓延出的红色。
他……他们到底召唤出了什么啊……?!
方丈仍在不知不觉地赞颂,等覆面木佛彻底低下了它的脑袋,已于他的视野平行。
这是一副很奇怪的画面。
木佛的头颅极高,它近乎一半的下部面庞凹折着与地面贴在一起,只留下了面具上半那圆形的孔洞对着方丈。
“请……请您带给我力量!”眼角淌着血泪的方丈高举着双手,“让我在往后的漫长的岁月中继续服侍您!”
方丈已经年纪很大了,如果没有什么意外,几年后他便会死去,他现在祈求的便是长寿或者永生。
覆面木佛似乎听懂了,它头颅微抬,上下缓缓颤动,然后还说了点什么。
不同的物种之间显然不能直接交流,加上白僳也不是正儿八经的信徒更听不明白覆面佛陀表达了什么。
他只能看到本该什么都听不见的方丈得到了他想要的回答,仿佛获得了信仰恩赐的垂怜,方丈面部涨红,急切地挺直了在前面压力下微弯的腰和膝盖。
“您——伟大的——我——我将要——”
所有的话语,所有的热情,所有的虔诚都停留在了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