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她早就清楚生于天家,婚姻大事本就由不得自己做主。可她还是忍不住为表哥感到可惜,他那样好的一个人,堪配世间一切美好的人和事物,如今却连娶谁都做不了主。
“希望表哥能和未来表嫂好好相守。”赵锦绣看着头顶的那轮月亮,轻声向它许了这样一个愿,即使开始不好,她也希望他们能在相处中培养出感情,而不是一辈子都只是相敬如宾。
如果一辈子都只是相敬如宾,那该多可怜。
谢池南没说话,只是突然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像是在宽慰她此刻的难过一般。
赵锦绣感觉到了,她朝人笑笑,没再说什么。
两人又坐了一会,她才开口,“走吧,回去了。”都快过二更天了,再不回去,估计明初都得出来寻她了。
谢池南颌首,只不过起身的时候,还是看着赵锦绣的眼睛说了一句,“小心点。”少年的声音带着这个时期独有的沙哑,不似从前那般清朗,因担心,嗓音和目光都变得有些沉。
他还是在说逼婚的事。
虽然这些年他远离金陵,但有些事亘古以来都是一样的,就比如……陛下明面上如此看重父亲,却还是在几年前父亲受封镇国大元帅的时候,遣了个监察的刺史过来。
赵锦绣自然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她脸上的笑也淡了一些,却还是不想让人过于担心,笑着冲人点了点头,“嗯,我知道。”
谢池南便没再多说,只朝人道一句“走吧”,两人便往外走去,他们还像来时那样,并肩走着,只是这一次,谢池南的手中还多了一盏照明用的灯笼,他从小习武,即使再黑的地方也能如履平地,只是担心赵锦绣摔倒,才从厨房找了这么一盏备用的灯笼。
他站在她的身旁,一如过去,为她照亮前路。
赵锦绣其实早就不生气了,但想到这两日他做的那些事,再看一眼身边的谢池南,还是忍不住和人嘟囔起来,“你这两天丢下我好几次,昨晚在燕姨那边也是,那么晚,一个人都没有,要不是后来来了一个丫鬟,我就得自己一个人摸黑回去。”
她既是抱怨,也是撒娇。
谢池南瞥见她微微撅起的嘴,张口想解释,但嘴唇动了下,他终究还是没把丫鬟的事同人说。不管怎么样,他的确是丢下了她,他轻轻握住灯笼杆,低声说,“以后不会了。”
他的声音很轻,语气却有着仿佛许诺一般的坚定。
赵锦绣一听,当即就笑弯了眼,却把笑意先掩藏,故意咬着嘴,不罢休般继续数落起他这两日的不好,“你还和我说你忘记以前和我说的那些话了,说那些都是随口说的,还说没时间和我玩追忆过去的游戏。”
她每说一句。
谢池南握着竹竿的手就越收越紧,他没注意力道,握得手指都疼了。
晚风徐徐,他突然停下脚步。
赵锦绣本来还想着要再说些什么,见他停下,怔了怔,也跟着站住了,“怎么了?”
她问他。
谢池南却没有回答她的询问。
他只是低眉看着她,低声唤她的名字,“赵锦绣。”头顶的月亮像是困了,重新躲进了云层里,手中的灯笼也被这春风吹得一会亮一会暗,俊美的少年就在这若明若暗的夜色中看着眼前的少女,他的眉眼和面容都陷于阴影中,声音却饱含郑重,他向她道歉,也向她承诺,“我为我昨日和你说的那些话,对你做的那些事向你道歉,以后我不会再抛下你,也不会再让你难过伤心。”
“你……”
他的声音忽然停了下来,手背在身后紧握,又过了一会,他才看着她哑声道:“你能不能也不要再像今天那样不理我?”
他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产生那样害怕的情绪了。
他也是到今天才知道,原来他不仅害怕赵锦绣对他失望,他更害怕她的离开,她的漠视,她……不再把他当朋友。
谢池南有这样的反应是赵锦绣没有想到的,她的神情明显愣住了,等反应过来,她却笑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眼前有些孤独落寞的谢池南,忽然踮起脚尖摸了摸他的头。
“好。”
她答应了他。
“谢池南,我不会不理你。”她亦向他郑重承诺,“永远都不会。”
明明只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可谢池南心里的那些情绪却真的被她抚平了,只是看着两人如今的情形,他不免有些不自在,“赵锦绣。”
他喊她。
“嗯?”
他看着她抿唇,声音有些沉沉的,“你知不知道男人的头是不能随便乱摸的。”从前都是他欺负赵锦绣,看着她叽叽喳喳跟他吵,如今被她像对待小朋友似的,谢池南自然不习惯,还十分别扭,可他也没有甩开她的手,只是别开头,冲她说,“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