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易安有些意外。时候已然不早,按照他们历来的默契,不是顺路或者要顺便谈工作的情况他都没有送她的必要,今天这是怎么了?
但她没有多问,依言上了他的车。
不久之后,她就明白为什么了。
他将车子开平稳之后,跟她说了一句话:“我最近在考虑再婚的问题。你也不小了,我觉得我们俩结婚正合适。”
这就是他的求婚。
不过这样的求婚对于别的女人可能是一种冒犯,对许易安却没什么太特别的。她静静地思索了一会儿,应道:“好。”
因为她没想到什么拒绝的理由。
虽然她无法否认,在听到贺鸣堃求婚的第一时间,她的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一个人的名字,以及他凄惶的表情。
杨潇。
但也不过是一闪而过罢了。
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何况还是两个不可能的人之间的露水情缘。
说好了结婚,贺鸣堃就顺理成章地没有送许易安回家,而是带她去了他那里。
因为这时他们就有了需要商量的事情:时间,地点,仪式,等等。
然后,在他的卧室里,他第一次吻了她。
许易安有些新奇,但是很快就代以失望。
她原以为能够重温到两年多以前杨潇所带给她的那种传说中只有爱情才能带给人的甜蜜与悸动——尽管是虚妄而短暂的,可这次就连那种虚妄而短暂的感觉都没有。
贺鸣堃的吻没有问题,难道是她老了,更加刀枪不入了?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们之间的欢爱——这次既然有了吻,应该是可以称作欢爱了吧?
事后,许易安去浴室冲洗。
贺鸣堃这里她来过不多,不算特别熟。他这里也没有女式拖鞋,她蹬了一双他的拖鞋,当然大了好几号。
不知是不是时间太晚了她有些累得犯迷糊,洗澡的时候,她忽然滑了一下,不合脚的拖鞋再一绊,她登时尖叫一声,摔倒在地上,腿扭得痛入骨髓不说,脑袋也重重地磕在了墙上。
她痛苦地边抽凉气边呻…吟,贺鸣堃闻声撞开门冲进来,扶她站起:“怎么样?没事吧?”
许易安说不出话来,只皱着脸仍旧哼哼着呼痛。贺鸣堃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快步走到外面,打120急救电话让他们派救护车。
许易安湿漉漉地歪在床上,浑然感觉不到贺鸣堃正在给她穿衣服。她痛得神志迷离,同时陷落在铺天盖地涌来的一组漫长而凌乱到仿佛无边无际亦无始无终的信息当中。
她想起来了。
原来,她不是对她的大学生活毫无感情。
原来,她认识他。
不仅仅是认识,是非常非常熟悉。
杨潇……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章
许易安同时想起来的还有另一个人。
应该说,随着那十多年前的往事而卷土重来的记忆当中,出现得更多的人并不是杨潇,而是这另外一个人。
顾骏横。
那年,十八岁的许易安考入了Y大管理学院工商管理系。她个子高高,皮肤雪白。其实她常晒太阳,因为她极爱各种球类运动,连大多数女孩子并不感冒的足球都了如指掌,对各个球队各个球星亦是如数家珍,只是她很难晒黑,晒过一个夏天,至多是在后颈、肩膀这样不影响观瞻的地方悄悄长出几颗小痣,并不难看,倒更衬得她皮肤细腻,引人遐想。
总之,那时的她,阳光得不仅自己无忧无虑、旁的闲愁薄恨撞到她这里来,也会顷刻间烟消云散。
她想起第一天的大学校园。夏末的草坪依旧绿得让人眼前发亮,那是一座生态保持得很好的城市,Y大更是青葱而友好,哪怕是在全国范围之内都以建筑风景皆美而著称。主楼前面的林荫道上,有好些人正在兴奋地围观一只松鼠,只见它胖胖地蓬着一身桔黄色的皮毛,活泼泼地蹿动在树梢上,兜着阳光的晶芒,浑身张开的绒毛变成了半透明,好像它自己就浓缩成了一团毛茸茸晕乎乎玲珑剔透的橙色阳光!
而大学校园里更亮眼的永远是漂亮的女生,譬如许易安。那天她穿着白色的无袖上衣,黑色短裙,黑色及膝袜,在将她超棒的身材展露无遗之余,也同她长长微卷的黑发两相呼应。明明是极素,却又给人一种浓艳之感,暗暗惊叹原来越是简单的色彩就越是能把少女的美丽尽情凸现,一点也不会掩住她的光彩照人,倒让人觉得有一层淡淡的馨香笼着她,把她衬托得像一个精致得不能碰的瓷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