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太死不瞑目,许易安连饭都吃不下去了,当即跑回宿舍,把认识的女生都问了一圈,求证加拿大的首都到底在哪儿,而被采访到的所有人都回答:多伦多。
但是她们打开电脑一搜,发现还确实就是渥太华。
许易安激动地打电话到顾骏横和杨潇的宿舍汇报这一情况,杨潇都晕了:“你不至于吧,大中午的我们都睡觉呢,被你从床上拉起来就为了说这个?好了好了,是某国的国际知名度实在让人不敢恭维总可以了吧?”
顾骏横则还是一如既往地言辞温润:“女生地理没那么好很正常啦,你就别郁闷了,啊。”
许易安当时觉得,还是顾骏横有风度,还是顾骏横对她好。
她还没有那样的敏感,或许也只因是他说的,是他用那样谦谦君子的语调来说的,她就觉得是对她的安慰,怎么也没法觉得“女生地理没那么好很正常”这样的总结其实是一种狂妄自大和歧视的表现。
那天晚上上自习,许易安一声不吭,始终微皱着眉埋头苦思,时不时用铅笔在书上写着什么。杨潇隔一会儿就看她一眼,而顾骏横一如往常地专心致志。
过了约莫半小时,杨潇拍拍顾骏横,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顾骏横扭头看了一眼许易安,不由微笑,凑过来低声问:“今晚上这么勤奋?还在介意白天那件事呢?”
许易安咬着笔头,毫不掩饰:“嗯,我太不渊博了,得头悬梁锥刺骨才行了。”
杨潇凑过来瞄了一眼,差点没神经错乱:“你明明在玩游戏!”
许易安严肃地瞪了他一眼:“这是数独游戏!我要提高我的数学水平好吗?”
杨潇快被她整晕了:“难道你不是应该狂啃地理书吗?”
许易安振振有词:“比起地理来,女生更不擅长数学,所以我要直接攻克最难的一关。而且我们是商科,学好数学比学好地理更有用。”
顾骏横替她说话:“你别说,她逻辑还挺对。”
杨潇还在损她:“那玩数独有什么用?太简单了,你要是还上小学嘛它可以帮你提高数学能力。”
这回许易安白了他一眼,“哼”了一声,就埋头回去不说话了。
这一整个晚上,许易安都因为冥思苦想而斯斯文文。顾骏横好几次惊叹平常最闹的人现在居然最安静,杨潇怕许易安没听见,坏坏地挑拨她一会儿要反骂回去。许易安一概不理,后来两个男生也不逗她了,安安静静学到教学楼要关门,才站起来收拾东西。
许易安恋恋不舍地放下手中的数独大全,一抬眼看见两个男生都小心翼翼地望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由一惊:“怎么了?”
杨潇支支吾吾:“那个……安安,你不是生气了吧?”
顾骏横歉然地望着她:“对不起安安,我们知道今天的事情让你很不好受,我们不应该一直拿那件事情跟你开玩笑的。”
杨潇挠挠头:“不过我们之所以那样,是因为我们真的没觉得你弄错了加拿大的首都有什么大不了的,真的。”
顾骏横再解释一句:“男生经常没那么细心,不过我们以后一定会注意的,你多包涵好吗?”
许易安愣了一下,明白过来,这回轮到她不好意思了:“啊……不是不是,那个……我之前是觉得挺没面子的,但是……我今天晚上主要是因为……觉得数独游戏太好玩了,所以……玩入迷了没顾上说话……该我跟你们道歉才是:一直没搭理你们,对不起啊!”
杨潇和顾骏横满面惊讶,对望一眼,忽然笑喷。
当然,笑喷的是杨潇,顾骏横往常只会冉冉微笑,笑意主要堆积在眼睛里,而这次他咧开嘴,露出他难得的那么大的笑容。
杨潇指着许易安:“你你你,你也太可爱了吧!”
顾骏横则抬手揉了揉许易安的脑袋,他的动作和表情也全部都在传递着跟杨潇所说的同一个意思。
许易安很高,长大之后很少再有人对她做这个动作。但是顾骏横身高超过了180,并且他又是少见的那种跟高个女生在一起也不显矮的男生,于是他这个动作做得万分自然,配着他的气质,亦是说不出的熨贴好看。
许易安不由自主就红了脸。
她忽然就更喜欢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章
刚上大学的孩子分两种,一种是像许易安和杨潇这样的,觉得来日方长,先好好享受后高考时代的美好生活再说,至于未来呀前途什么的,一来是还远着,二来有名牌大学强势专业保底,又能差到哪里去?
另一种则是像顾骏横这样的。他很求上进,充满了忧患意识,总是在与上相比而自觉不足,但与下相比却也不觉有余——确切地说,是他根本不屑于与下相比。他常常满眼沉重地跟许易安和杨潇说起某个名校的毕业生如何如何优秀,但进入社会之后还是混得怎么怎么惨:譬如有个沃顿商学院毕业的MBA,居然一直没找到工作,然后这个人就消失了,迄今生死不明;譬如有个外经贸的学姐,当年是以省外语类状元的身份考进去的,毕业时找工作不如意,竟沦落到被传销组织骗进去,从此失联;譬如有个某直辖市的高考文科状元,北大法学院毕业后竟然进入一家公司当前台,无独有偶,还有一家公司的前台,居然是英国回来的硕士……
许易安没问过杨潇的感受,她只知道自己每次都被顾骏横的这些言论弄得“黯然销魂”。那时候还没有负能量一词,许易安只是想,顾骏横懂得真多,顾骏横想得真远,顾骏横真的很有思想很有见地。他的心智比他们都成熟,她真的只能仰望他,努力再努力,好向他靠近。
可自己真的很不成器,总是郁闷一会儿就又没心没肺地该不思进取还是不思进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