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黄山给你带了些吃的,天气热,怕不耐放,就连夜给你送了过来。”田知咏笑着把手里的盒子递给她,换了鞋进屋。
他总还是把她当孩子,很多年以前王培还是小孩的时候,他就喜欢偷偷给她买吃的,夏天的冰棍,冬天的烤红薯,总能哄得她开心。王教授还开玩笑地说让王培给小叔叔做女儿,可是,她才不要。
王培把东西放进厨房,灌了一肚子的冰水后,总算清醒了些,赶紧给田知咏倒茶,“小叔叔,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师父说的。”田知咏环顾四周,打量屋里的陈设。
王培从小就不是个热爱劳动的好姑娘,所以家里并没有一尘不染,沙发上随意地扔着两件衣服,餐桌上还放着几本书,画了一半的瓷瓶就摆在窗口的工作台上,一旁还散放着颜料和画具,凌乱中却透着一股子,仿佛还是多年以前咋咋呼呼的小姑娘。
王培有些尴尬地把沙发上的衣服收起来扔进洗衣机,怪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小声地问:“小叔叔,你怎么来之前也不给我来个电话,我也好收拾收拾。”要不,也不至于弄得这么手忙脚乱——屋里头,还真藏着个男人呢。
她一想到敖游心就悬了起来,他今天这么乖,这么听话,怎么着都觉得有些反常。按照他的心性,这会儿不是应该气得哇哇大叫吗?她竖起耳朵仔细听,卧室里很安静,仿佛有轻轻的脚步声,来来回回地走,一会儿还似乎还走到了门口——王培舔了舔舌头,猛地灌了一大口凉水。
“……培培,培培!”
王培猛地一个激灵,赶紧朝田知咏看过去。他狐疑地瞧着她,“怎么了,你?”
“没…没什么,我就是…太激动了…”王培抹了把脸,吸了吸鼻子,小声地道。
田知咏也笑起来,眼睛里有温和的光。他总是这样的从容又温和,说话的时候很专注地看着人,声音又轻又低,礼貌又关切的样子。这样温文尔雅的男人,总是让人忍不住会喜欢,王培就喜欢这样的男人。
“小叔叔,你打算留在j市了吗?”
“嗯,暂时有这个打算。”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不急不慢地回道:“来之前已经请你爸爸帮我联系过了,租了市郊的一个仓库,准备做工作室。”
可王教授却连半点口风也没在王培面前透露过,这个老头子!王培心里默默地咬牙。不过,小叔叔要留在j市,这可真是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以前她那么努力地去追赶他,考大学去北京,可他却转身就出了国,一走十年……
“我……”王培刚想说几句恭喜的话,却忽然瞧见卧室的房门开了,敖游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从屋里走了出来——她顿时就懵了。
严格地说,敖游并不能算是衣衫不整。他脱了先前那件撕破了口子的衬衫和牛仔裤,却从王培的衣柜里找了件宽松的丝质白衬衣换上,扣子没扣,半敞半开地露出雪白却结实的胸肌,粉色的两点在薄透的衬衫下若隐若现,□却松垮垮地穿着王培的一条花睡裤,上头还印着小熊维尼的图像……
他就这么穿着她的衣服,慢吞吞地从她的卧室走出来,睡眼惺忪,春光乍泄。
王培觉得,她可以直接去死一死了。
“唔——”敖游揉了揉眼睛,仿佛才刚刚看清客厅里坐着两个人,慢悠悠地走到王培身边,挤了她一把,紧靠着她一起塞进了单人位的沙发里,嘴一咧,朝田知咏道:“你是小叔叔吧,培培老跟我提起你。”
王培已经不会说话了,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浑身上下连动都不会动,就这么瞪大眼,死死地盯着敖游看,就好像完全不认识他似的。
敖游端起王培的杯子抿了一口茶,立刻又放下,皱着眉头朝她道:“白开水?小叔叔这么重要的客人,怎么不泡茶呢。我上回不是带了上好的铁观音过来吗?哦——”他又猛地一拍脑袋,恍然大悟的样子,“瞧我这记性,茶叶不是上个礼拜才喝完。”
他满是歉意地朝田知咏拱手,笑嘻嘻地说话,“小叔叔你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们也好去接你。对了,小叔叔结婚了没?什么时候把小婶婶带回来让我们瞧瞧。”
田知咏微微地笑,客气又礼貌,“我从家里直接过来的,也没什么事儿,就过来看看培培。”他说话时又朝王培看过来,眼睛里盛满了笑意,“一晃十年不见,培培都成大姑娘了。”
敖游也嘻嘻地笑,手一伸,就把王培的肩膀全环了起来,“小叔叔晚上就在这里住吧,让培培把书房里的沙发床铺一铺就行。外头酒店住得也不舒服。”
“培培她爸早帮我找好房子了,就在附近的银湖公园。”田知咏喝了口茶站起身,朝敖游伸手握了握,“时候不早了,赶明儿我再过来看培培。”
敖游特真诚地道:“小叔叔好走。”说罢还朝他挥了挥手,却没有起身送人。
等田知咏都走到门口了,王培这才一骨碌从沙发上跳起身,狠狠将身边的敖游推开,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上前去帮他开门,罢了又穿上鞋子送他下楼。
一路上,王培好几次想开口解释,可却根本不知从何说起。刚刚的事来得太诡异,王培这会儿脑子里都还是一片混沌,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等田知咏都快上车了,她才支支吾吾地开口,“小叔叔…我…我…那个…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