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迁徙狼的事情。迁徙狼是由于物资匮乏,才不得不离开世袭领地,只有在出现大面积饥荒时才会形成迁徙群落。它们是由某个狼集团率先发起,沿途走过的地方往往会有新的狼群加入,因为在饥荒年代,不加入别的狼群,唯一的下场就是被别的狼吃掉。它们仍然以家族为最基本的作战单位,在整个迁徙部落中,狼群自发排列出金字塔式的等级制度,最下层的是最后加入的狼群,也就是迁徙部落所处地域的本地狼。在迁徙过程中,不战而降的狼群几乎不存在,所以那些本地狼是以俘虏或奴隶的角色出现在迁徙群落中,它们往往走在整个迁徙群落的前面,一是带路,二是抵御别的部落或大型猛兽的袭击,但是如果前方有猎物出现,它们又得停下,让身后的狼前去猎食,就算捕到食物它们也不能自己享用。在金字塔中部是那些早一些加入迁徙部落的狼群,相处一段时间,或是离开了它们的领地之后,它们就不用扮演开路先锋的角色了,而是护卫在狼群的最末,防止别的猛兽从后面偷袭。金字塔的高层,是以发起迁徙的狼集团为首,加上它们周边的数个家族或集团,它们是第一批迁徙跟随者,所以获得高规格待遇,而在这里面,又以正中的迁徙集团为尊,在迁徙集团中,那个最强大的家族占据了金字塔最高层,而这个家族的族长,就是金字塔的顶点,整个迁徙群落都由它指挥。
卓木强巴告诉大家,他们管一个狼家族的最高领导叫头狼,在数个家族合并成的集团里,最高领导他们称狼头领。只有在迁徙群落中,才会出现真正的狼王。
最后,卓木强巴长叹道:“狼群的迁徙,就像长征一样,是一段悲壮的历程。在迁徙的过程中,会上演无数幕征战,几乎每一匹狼都伤痕累累,任何资源都不会被浪费,在迁徙中倒下的狼,马上就成为同伴们的食物,实在没有食物的时候,它们连草皮都啃。在迁徙途中,母狼的发情期会推迟甚至消失,狼群自发减少交配次数,低等级的狼会被禁止交配。它们不会笑,缺少语言和肢体语言,彼此间交流的次数变得极为稀少,它们走路的姿势都和普通狼不同,尾巴夹得很紧,耳朵始终是竖立着的,迈步时小心翼翼,尽可能用最轻的步伐跟上大部队,眼睛会像狐狸一样随时四处张望,那鼻孔里哪怕只嗅到一个血液分子,都能让它们的眼睛变成红色。没有见过迁徙狼的人,就不会知道,当贪婪、饥饿这些词加在狼群身上时,究竟是怎样一种可怖的场面。”?
4、兽战
卓木强巴的话一直都是那么低沉,却给人震撼,连冈拉也放慢了脚步,一面带路,一面竖着耳朵倾听,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张立正想问为什么迁徙狼里面才会产生狼王,却听岳阳抢先问道:“不对啊,强巴少爷,你说在大饥荒年代才会出现迁徙狼,可是现在不像是饥荒的样子。”
卓木强巴点头道:“这也正是我困惑的地方,照理说不应该聚集这么多狼才对。而且附近的村子里人畜无恙,这群狼不像是为了食物而聚集起来的。”
冈日道:“大家小声,我们到了。”他低声嘱咐大家,看见冈拉趴下就趴下,如果冈拉调头,大家就跑,能跑多快跑多快。
大家现在所站之处在半山腰上,前方那道山脊像刀刃一般一直延伸进高山云雾处,不知道山脊背后是什么。却见前面带路的冈拉突然猫下腰,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匍匐前进,冈日双手拼命下摆,让大家都蹲下,半蹲着或是趴着朝山脊高处挪移。在山脊当风处有几丛杂草,卓木强巴辨认出几丛红柳和一些水泊枝。冈拉趴在草丛后往外瞅,冈日也让大家慢慢靠过去,路过时将一株不知名的草连根拔起,咒骂道:“这些疯草,竟然长到这里来了!”
岳阳小心翼翼地探头一望,只见山脊背后是一道道冰川侵蚀留下的巨大深沟,后来冰川消融,这里则成为了布满卵石的河床,如今这些沟壑已被蒿草和地衣装扮得黄绿相间。
岳阳张口道:“这面山坡好怪,长这么多褶皱。”
“这是冰蚀地形。”胡杨队长的手掠过那棱角分明的山脊,道,“这些褶皱,都是冰川融蚀出来的刃脊,下面被U型槽谷环绕的是古冰斗遗迹。”
正如胡杨队长所说,从他们的位置往下看,那一道道冰川沟像台阶一样逐级往下,放眼望去,像是奥运场馆的看台,他们就在看台的最顶端。可岳阳瞪大了眼睛,别说是狼,连牦牛那么大的块头都没看到,他怀疑自己的视力是否出了问题,揉揉眼再看,还是没有啊?不过风中似乎隐约传来狼嚎牛哞。
冈日张开五指,将手伸出山脊,然后道:“好极了,我们是迎着风的,只要小声说话就不会暴露。”
岳阳道:“狼呢?”
冈日道:“别急,用这个看。”说着,从他准备的包袱里取出一架炮筒似的观鸟镜。岳阳一看标志,放大30…80倍,冈日正不断将放大倍率调大,他顿时就傻眼了。如果是这种放大倍率,那目标最少也在两三公里外,那牦牛落在眼里恐怕比蚂蚁大不了多少,那冈日还让他们小声说话,又趴着前进,弄得好像狼近在眼前似的。
冈日小心地调试着焦距和方向,神色凝重。岳阳等人也纷纷拿出望远镜,不过他们的折叠望远镜,只能看到远处有几个模模糊糊的黑影。
张立抱怨道:“大叔真是的,隔这么远,怎么可能被发现嘛。”正打算举着望远镜站起来,被冈日一把按住。冈日恶狠狠地威胁道:“你看不见它们,不代表它们看不见你!如果不想送命的话,还是乖乖地趴着吧,说话都给我小声点!还有,别被石头什么的划伤了,要知道,狼能捕捉到十公里以外的血腥味。”
胡杨队长没有往下看,他的目光顺着山脊往上,看着那冰川留下的巨大沟槽,喃喃道:“这个地形……”他马上取出背包里的仪器,开始勘测山上的路径,亚拉法师在一旁帮忙。冈拉也围了过去,对这些它没见过的仪器充满了好奇。
卓木强巴从望远镜里看到,“U”型槽下段坡势稍缓,经过冰川河流的长期冲刷,形成一大一小两个深坑,连在一起,远望去像个葫芦。葫芦里有一群芝麻大小的黑点,时而出现移动的痕迹,显然就是被堵在里面的牦牛群了,而狼群在什么地方,他的望远镜里却看不到。
岳阳也从望远镜里看到了下面的地形,暗叹好狡猾的狼。他已从卓木强巴那里得知,狼群善于将要捕获的猎物赶往不利于猎物行动的地方,比如冰面,或是湖旁。像现在这个地方,从大处看,两壁陡峭,难以攀爬,葫芦嘴狭窄细长,恐怕两头牦牛也难并排通行,狼群只需要在葫芦底部一堵,这群牦牛就如瓮中之鳖;从细处看,葫芦里全是长满地衣的大块卵石,牦牛体重,踏入卵石堆中就会陷蹄,而且这些地衣将地面弄得又湿又滑,牦牛根本跑不起来,这简直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由宰割了。
冈日调试好第一架观鸟镜,对卓木强巴道:“你来看。”跟着,又从包袱里取出第二根炮筒,跪在地上搭支架。
卓木强巴凑近一看,观鸟镜将远处的景物拉近至眼前,连牦牛脸上的表情,都看得清清楚楚。只见几十只野生牦牛围成一个蛋形圆弧,公牛面对这葫芦底,母牛在尾段,将小牛护卫在中间。这群野生牦牛也算野牦牛家族中的翘楚了,那些公牛个个生得高大威猛,牛角又尖又长,眼睛犀利凶狠,一看就是在高原上横惯了的主。那牦牛头领正值壮年,毛长肉多,背踵高高坟起,一对牛角就像在磨刀石上磨砺过的钢枪,站在牛群尖峰位置,只看那块头就能与其他牦牛明显地区别开来,卓木强巴见过的野牦牛不少,不过这种体型的倒是少见,那体重估计得接近两吨。只是此刻它怒视前方,多少又显得有些无奈。观鸟镜视场有限,不知道牦牛群正对着的狼群又是怎样的。
卓木强巴轻轻挪移镜头,对准葫芦底部,定睛一看,却是大失所望。只见与牦牛距五十步的地方,有十几头狼稀稀拉拉地卧在草地上,眼里充满了戏谑,有的悠闲地晃来荡去,有的蹲坐在地,用前爪整理着嘴边的毛,在那里搔首弄姿,有的追逐嬉戏,全然没把那群随时准备鱼死网破、拼命一搏的野牦牛放在眼里。高原狼体型本身就小,卓木强巴眼前这群更是瘦弱不堪,恐怕这十几头狼加在一起,都没有那牦牛头领重。那冈日所说的上百头狼聚集的场面,与眼前这种景象,完全就是天壤之别。这十几头狼,连葫芦底的缺口都堵不上,那些野牦牛集体向西南方做一次冲击,完全有可能突围的。
不对,狼群怎么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破绽呢,肯定有后招。卓木强巴想到这里,赶紧将镜头移向缺口位置,沿着狼群留下的缺口向外望。果然,在缺口后的凹地里,还潜伏着一支队伍。这群狼约有二十来只,以牦牛的位置应该看不到它们。不过它们也是一副哈欠连天、昏昏欲睡的表情,趴在草丛里,慵闲懒散,给卓木强巴的感觉,这些狼都不像是来狩猎的,倒像是来郊游的。
卓木强巴愕然地抬头向冈日看去,冈日也正微笑地看着他,仿佛在说,告诉过你,是你绝对没看过的狼,它们的行为,也是你绝对猜测不到的。冈日架设好第二台观鸟镜,对岳阳道:“小伙子,来,用这个看。”岳阳喜滋滋地一把抓住镜头,却见冈日像变戏法一般,居然又从包袱里取出一根炮筒来。
岳阳惊讶道:“大叔,你一个人住在这山上,准备这么多家伙什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