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来馆,位于都城最繁华的集市中心。
华跌拎着衣袂神色匆忙转上阁楼,看见独自坐在露台处桌子前的阎七,他下意识止住脚步,脑海不由自主闪过她散魂的模样,心尖处莫名的颤了颤。
千言万语哽咽在喉咙,最后还是吞没了下去,不管说什么,都改变不了散魂的事实,何必让她再徒增伤悲。
稳定了情绪后,他才慢步向她走去。
听到脚步声,阎七抬起眼眸看向走来的华跌,今天的他银冠束发,身着灰褐色的麻衣,看上去倒有几分谋士的味道。
“你来了。”阎七浅笑道了句,忙给他倒上一杯酒,眸底的目光却不敢停留在他身上,并不是担心被他责骂自己不懂得自保,而是怕看见他忧心忡忡的目光。
虽然害怕面对他们,但还是不得不面对,总不能一辈子躲着他们不见吧?
“嗯。”华跌应了声,来到桌子前,目光落到她给自己倒酒的青葱玉指处,下意识动了动垂在身侧的指尖,最后还是收了指尖,轻挽衣袂坐下来。
本想握住她的指尖,看她此刻的体温是否又降了许多,但是他又害怕,怕她的肌肤真的又冰冷了许多。
原来昆桐七仙并非天不怕地不怕,而是怕几乎朝夕相处的好友,突然有那么一个不复存在于这个世上。
阎七深呼吸一口气,调整了情绪,再抬起眼眸,浅笑问道:“最近麟王跟九王可有什么特别的动向?”
华跌接过她送来的酒杯,浅酌了半口,轻敛眸色,别有意味说道:“麟王正在秘密聚集军队。”
“喔?”阎七指尖轻碰杯沿,没有说话。
华跌饮尽杯中的酒,搁下酒杯,下意识扫看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在场后,才低声说道:“现在狄青国皇位之争发展到一个制高点,兵权之争。”
在百姓看来,寒帝是高贵不可侵犯的,而群臣则只知道九王不知道寒帝,朝中文臣几乎都已归顺了九王,奉他为主。
但墨之阕若放弃皇位,除非族中其他兄弟全死了,否则墨之倾是没有继位的可能。
而墨之麟才是皇位候选人的首要人物。
根据狄青国祖宗的规矩,一个妃子只有一个儿子能当皇帝,除非只有一个妃子生了两个儿子,且大儿子夭折或早逝,二儿子才能继承皇位。
若墨之阕禅让皇位于墨之倾,身为“正牌”继承人的墨之麟,就有名正言顺的理由讨伐墨之倾。
如今狄青国权势分界清晰,九王主导着政权,麟王控制着军权。
在这场夺位之争中,墨之倾没有军队,即使墨之阕强行禅让皇位,他也必定会输得十分狼狈。
九王墨之倾意识到这个制衡点,开始反吞麟王的兵权,率先控制了都城的卫军。
麟王也意识到九王的动向,所以,在九王还没有足够的兵力之前,开始行动。
如何行动?
——逼迫墨之阕退位。
现在唯一能制衡的麟王就是墨之阕守着皇位不放,他没有足够的理由用手中的兵权去对付九王。
如果逼
迫了“只顾修仙”的墨之阕退位,那么他就成了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在这个节点上,尽管墨之阕有心将皇位交给九王,墨之倾也没有足够的能耐扛得住这个皇位。
这就是墨之麟打的算盘,趁墨之倾羽翼未丰,集结军队,提前逼迫墨之阕退位!
“傅公子不愧为灵之脑,一下子掐中了命门。”阎七叨念着,明澈的眸底荡漾着别样的亮色。
华跌拿过酒壶给她和自己各自倒上一杯酒,别有意味道:“就在今晚,行动。”
闻言,阎七迟愣了半会,抬眸看了看华跌严肃的神情,微敛眸色,今晚就行动,逼迫墨之阕退位么?
这个节奏,她倒是十分的欢喜。
这时,大街上响起热闹的敲打声,阎七收回思绪转头看去,只见一支异国的队伍敲锣打鼓走来,街上的行人退让两旁,扬长脖子探看。
她下意识站起来,凭栏看去。
走在最前边的是举旗的红褐色衣服的士兵,旗帜上写着“西凉”二字,是狄青国邻邦的西凉国。
跟狄青国且战且和,最近两年较为和平,邦交甚好,但只是表面上的,暗地里,西凉国觊觎狄青国边陲的矿产,蓄势待战。
跟在旗手后面的是姿色艳丽的舞姬,头戴红羽冠,身着黄色笼纱裙,肩膀缠着红色丝带,随着热闹的乐声,边走边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