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莱德停下了脚步。
他手里还漫不经心地捏着那枚荆花勋章,别人恨不得别在脑门上的黄金荣誉,被他像对待玻璃弹珠一样在手指间把玩。
他的姿态是无礼的,言语又是礼貌的,让人发不出火来。
“尊贵的女王陛下,您是在问我吗?”
女王没有半点多余的耐心,搭在王座扶手上的手抬起,警告般地凝出了一个魔法球,滋滋作响。
“就是你。你跟皇弟的关系很好?”
她不在场,但是知道刚刚舞池里最夺目的是谁。
四周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阿德莱德扫了阶下一眼,对上了唐晏风看过来的眼睛,冲他笑了笑。
慢条斯理的声音响起:“回女王陛下,”
“关系还行吧,比你跟他好一些。”
像什么更冷的寒流在场中扩散开来,原本可以称得上安静的室内变得死寂,阳光化不开冷凝的气氛,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圣女绞紧手指,神官开口警告:“怎敢对女王不敬!”
就像哪里都有不足为外人道也的潜规则,就算女王和亲王不合早已是报纸上都不稀罕占据主版面的过时消息,也不能有人把一些事实摆在众人面前。
就像不能见天日的晦暗细菌,拿出来就要令谁腐烂。
在神官眼里,阿德莱德全然不知悔改,还盯着女王法尔杜莎说:“女王认为我说得有错吗?”
神官捏碎魔法晶石,王城里的守护骑士转眼间都开始往这边聚集,盔甲金属摩擦的铿锵声传进室内,让屋里的贵族们不由得瑟瑟发抖着聚集在一块儿。
落单的玩家们显得有些突兀,但场中更瞩目的显然是大机械师。
——他一撩披风,站起来了。
瓦扎克看着那个脊背挺直的身影,想到了怒涛汹涌中逆流而上的桅帆,想到了狂风呼啸下不屈的旗杆,想到了雷霆万钧无法奈何的金属塔楼。
女王坐在上位,将所有人的神色收入眼底,她手里的魔法光球像个橡皮泥一样被她用食指和拇指捏来捏去,在场的所有魔法师都能感到那颗魔法球已经越来越精纯。
越精纯的魔力,所发挥出的威力就越大。
她一边捏着球,脸上喜怒难辨,说:“你在谴责我?”
“为什么不呢?”阿德莱德拿出给孩子讲道理的态度,条理清晰地说,“我的殿下究竟做了什么令人发指的事,要被打压、被通缉、被流言蜚语所迫、被斗筲小人所扰?!”
“王位是你的,唐从来不争;
资源是你的,唐从来不抢;
机械是你自己要学的,魔力是你自己要测的,你要怪到谁头上去?”
“你拥有了权利、地位、非凡的声望、无人敢犯的威势,又是为什么要死死咬着自己的亲弟弟呢?”
“——你该不会,是在害怕吧。”
在唐晏风的感知里,整个世界突然像电影卡帧一样卡了一下。
所有色彩倏忽消失,每个人变成了一张黑白画布,像是空间猛地倒退了一个维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