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尷尬的午餐。
虽然民俊很顺从的坐下来,但他感觉比我还要更加坐立难安。我不知道他预期我的反应是什么,但我很肯定——激动的叫他回来坐下不要走不会是民俊的第一首选。
「春暉,」民俊皱起眉头说:「我没有要去危险的地方,我只是拿东西就走。」
「我不相信。」我脱口而出,然后埋头吃东西。房间里的空调嘎嘎作响,好像随时都会崩塌。
「你管我这么多干什么?」民俊问。
「这才是我要问的吧!」我吞下食物,思绪混乱的比毛线球打结还夸张,不是单纯打结,而是好几捆不同的毛线球全部都缠在一起,这种顏色全部混杂一坨,变成了沉甸甸的黑色。
我吞了口口水,小声的说:「抱歉刚刚吓到你。」
「不是……」民俊顿了顿,他说:「我知道你不会喜欢这种说法,但我不希望你知道我太多事。」
「但你却也说了想要理解?」我感觉好像有几根神经断裂了。
「对,」民俊的表情很严肃,他吃东西的动作停下来:「因为这是两回事。」
「我们明明住在一起,还生活了那么久,但我却根本不了解你,这样子不行啊!」
刚刚的那种恐惧感,我甚至不知从何而来。或许是因为民俊一直以来表现的对那些伤痕毫不在意,甚至还嘲讽着自己没有犬齿很难吃东西。所以在我看来,他比哭喊着的人,更加的支离破碎。
这点让我心碎——如果可以称之为是心碎的话。
要是我没有阻止事情发生,我就有可能再粉碎民俊一次。
所以当我回过神,我才发现我好像说出了某种正常到不行,放在我们两个之间,却彆扭到令人不安的台词。
民俊愣愣的看着我,他好像想要说什么,然后,他真的开口了:「你想知道什么?」
「问了你就会告诉我吗?」我说。
「嗯。」
我吞了口口水,可我不希望民俊是这种态度,他直接翻桌走人也可以,骂我是个虚偽的烂人也行,但现在感觉像是他失去了所有武装,被迫空无一物的和我谈判。
「算了,我不问了。」我低声的说:「但你不要去。」
「我又不会受伤。」
「你要怎么确定一个曾经伤害过你的人,不会再伤害一次?」我抬起头说。
实际讲出来,腹部都被这句话给狠狠重击,某种如慢性毒一样的触感从后脑勺流到脚底板。我嚥下即将满溢而出的噁心感。
「你就没有啊。」民俊好像理所当然的,他轻声吐出这句话。就彷彿,彷彿察觉到了我那些糟糕透顶的想法。
「你闭嘴。」我下意识的倾过半身,然后压低声音,这情景怎么感觉特别熟悉——我想起来了,那是我们在咖啡厅见面的情况。
我深吸一口气。
「你根本不了解我就不要这样讲。我花了很大很大的力气,每句话都思考过,才能站在这里和你好好讲话啊。」我有些破音的说:「因为像我这种人不会改变的。」
不管什么时机说这种话,都奇怪的要死。太诚实的和民俊这样说,反而让人觉得好讨厌。
「你一定也觉得吧,」我颤抖着,低声的说:「因为我是女生,又是欺负过你的人,所以我一定会答应让你来工作。这样正好,你就在这里好好的利用我就行。」
民俊没有说话,他只是将饭吃完,在桌子旁待了很久。接着,在我终于很迟的开始烦恼画稿怎么办来转移注意力的时候,民俊突然说:
「前几天我接到了前男友的电话。」
「然后呢?」
「他说他需要我回去,说他很抱歉打了我。」他说的好淡好轻,像是一有什么大动作就会消失不见:
「他的大学刚放榜……」
「蛤?」
我原本集中注意的精神突然之间就被打散了,我愣了许久,而民俊也一脸不明所以,他说:「我在认真说话你竟敢打断我?」
「不是,你说,大学刚放榜?」我的大脑在高速运转:「你……你的前男友未成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