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魂冷眼瞪视,跳落地面伸展筋骨,朝自己营帐走去,头也不回说道:“叫陆明弄好糖醋排骨後送到我那儿。”
周古看月魂走後,拉著李本初向营外那一堆尸体走去,两人身後各带著四名侍从。
月魂身旁之所以没有侍从,是因为他每次一出战,所有跟在身旁的人俱都战死,久而久之,没有人愿意留在他身边。而李太达也想孤立他,所以也没有派任兵士,再者月魂也没有要求,否则一个四品都尉身旁可以带上二十名随身,八名兵士。
周古看著眼前一片腥风残骸,猛吸一口寒气,念念道:“天啊!光是看这些没有被风沙遮掩的尸骨,少说也有近千具,再加上被沙所遮掩的……天啊!他是怎麽做到的,难道他真的是一个死神?”
李本初检视一具尸体,见其面前毫发无损,可是一将身子翻动,失魂一叫,心神一颤。
那宛如破烂血柿子背部,使人触目惊心的脏腑碎骨全然挤绞一块,乍见之下如同一团肉球,骨血淋漓,好不恶心。
尤甚者是李本初将其翻身的刹那,其身上的血如碰倒的水桶般蜂拥染地。
後头几名兵士忍不住胃中翻腾,各自站在一边大吐不已。
周古见怪不怪,对於这种情况他早已经看得多了,也麻痹了,他是录事参军事,对於这些尸体,他有责任为月魂记上一功。
且,每一个尸身都代表著一个小小功勋。
所以他从怀中抽出一本簿子,持笔舔润狼毫,清点人头…“月魂,月魂,起床啦!”一个身著全身铠甲的中年将官推著沈睡的月魂说道,他手上拎著一壶酒。
“谁……浑蛋!不要吵我,滚!快滚!出去!”月魂闭著眼睛大吼叫,恼怒著,忽又觉得这声音很熟悉,但是磕睡虫不断提醒自己,要睡……好好睡……我好累……这帐幕简陋无比,堂堂一个四品都尉居然睡在一个空帐幕里面,除了铺地毡外,就是萧条,连盖在身上充当棉被的军毡都没有,这使中年将官心中怒气高炽。
中年将官坐在月魂身旁再度推了他一下,叫了二句。
“叫你不要……哎!”月魂暴怒大叱,忽一怔!眨了眨眼,眼前的人不是早已‘转辟’在左武卫陈思将军麾下的林日咎吗?他怎麽回来了?“林将军。”月魂终於清醒高兴大叫,直拍他双肩。
“月魂,你苦了……”林日咎鼻子一酸,眼红道。
“哪有!”月魂强颜一笑道。
林日咎突然破口大骂道:“那些该死的门荫猪竟然连张毡子都不给你,想把你活活冻死啊!你可是堂堂四品大员,他们居然敢这麽做……”
月魂温和一笑,猛然一讶,自己好久未曾如此笑过,至少在胡大文死去之後,这笑容便未曾出现,他道:“林将军,您带甚麽好吃的来了?”刻意岔开话题。
林日咎把酒壶掷给他,笑道:“你看看这是甚麽?”
“哇女儿红谢谢林将军。”
月魂拔开塞子,浓腹酒香遂漫帐中,欢喜大叫,连忙就口一灌,饮一口,眉开眼笑道:“真好喝,谢谢林将军。”
林日咎爽朗大笑道:“别这麽说,你现在的官职已经与我相等,日後前途无量,只可惜……”忽叹气,再道:“大文再也看不到了。”
月魂黯然,缅怀感伤的情绪一涌而上,点头叹道:“是的,胡大哥他再也看不到了……”又喝了一口酒。
“那群门荫猪定把你整得很惨,对了,你的事迹都传到我们左武卫那边去了,陈思将军很想见你呢?”林日咎口沫横飞道。
“为甚麽?”
月魂眼神一厉,心中开始揣测,胡大文在这三年之中,早已经把官场党派斗争等事都告诉月魂了。
第六章 非是平民
林日咎温和道:“因为你是头一个因王衡将军‘奏官’而晋仕之人,这三年下来,你当知道门荫猪与我们荐举、科举者实有一份深刻的仇恨。
他们秉仗著先人馀荫,自为世家大族,对一般平民百姓不屑一顾,颐指气使。
你我都是平民出身,虽身分比贱民高尚一等,然而在他们眼中,却又与官贱民何异!大文也是他们这种歧视下的牺牲者,王将军也是,我亦是,而你更是……”
月魂再饮一口道:“月魂明白将军之意,只是……唉…月魂实有不能离开的理由!”
“哦!是甚麽?”林日咎目中闪过一丝惊异道。
月魂黯然道:“月魂从一名无父无母无名之孤儿,被秦素文将军所救,得胡大哥知遇之恩,受林将军您所重任,得王将军‘荐举’‘奏官’‘出身’之大恩,这左领军卫,实同是月魂的家,在这里……月魂虽然苦了一点,但是月魂仍能深切感受到昔日诸位将军的恩典,若一旦离开此处,便再也不能每日拜祭於他们……”
说完,朝帐幕顶上一跃,那帐顶悬吊著三张‘神主牌子’,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