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小先生脸红了片刻,拉着凳子坐得离兰波近了些,戳戳她被石膏整个裹住的右臂:“画的难看死了!”
“我不介意你在上面添几笔。”
兰波相当好说话,抬抬下巴让他去看病床对面的桌子,一只水笔孤零零躺在上面。中也哼了两声从椅子上跳起来,抓过水笔想想,石膏上那些歪歪扭扭的小动物都被圈进歪歪扭扭的院子,院子尽头是一栋歪歪扭扭的房子。当然,咖喱饭和眼镜被圈到门外,还有那只非常丑的乌龟也被故意排除出去,橘发少年这才心满意足放下水笔。
“我原谅他了。”最后他这么说。
他知道,只要他问,她不会隐瞒他任何事情。然而非常奇妙的,这个瞬间他不想再知道什么,不想问她为什么同一个世界为何会有两个兰波,不想问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不想问她从哪里来,更不想问她的世界里是不是还有另外一个自己。
哼,就是这么小气!怎么了!
“我就是你的家人,不会让你孤单。所以,请不要不辞而别……”
他趴在病床上,毛茸茸的橘色头发蹭到她的手指上,软绵绵带着些微凉,兰波把左手放过来趁机摁住狠狠揉了一把:“你是我最喜欢的孩子,乖了,忧郁少年的人设不合适你。”
中也任由她揉自己的头发,得了允诺趴在病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身上还带着些许灰尘与血渍。兰波一点也不嫌弃他,磕磕绊绊单手撑着被角盖住少年,自己换了个不会压痛右臂的姿势闭上眼睛休息。
第二天一早,中原中也是被早早来上班的医师给闹醒的。当然啦,这位医生也算后勤组的一员,曾经不堪忍受病患家属的欺侮伸手还击导致失去工作,由于这种履历也无法在正常的医疗机构再次任职,索性干脆下海混了黑,因为对人体结构的精准迅速成为捡尸大队里的佼佼者。兰波小姐之前仔细整理过后勤组成员的个人资料,看到这种记录顺手就把他给塞进治疗室重操旧业——“谁他妈一边得救一边冲你BB就直接给我埋进海面土坑里去!”这是兰堂“先生”的原话。
果然,PortMafia的治疗室让他重新获得了内心平静以及作为医者的成就感。
可惜上司两次入住医疗室他都没能靠近表示一番发自内心的感谢……首领先生直接清场,他们连帮忙打扫医疗垃圾的机会也没有。所以,这一天的清晨,医师提前了一个小时到达工作场所,又不是隔离病房嘛,总能帮上兰堂先生些许小忙吧?
然后,他就在兰堂先生的病床边捡到了一只同样需要医疗帮助然而完全被人给忽略掉了的少年?!
“你知不知道身上带了多少细菌!脏死了!还有伤口!你看看!都结痂糊住了!滚进浴室清理干净再出来!兰堂先生隔壁那张病床归你了!”
医师实在无法容忍这种不把命当命的少年人,几乎掐着脖子尖叫,被吵醒的中原中也抱着被子一脸凶残只想给这家伙一脚。不等采取行动就被同样醒来的兰波一掌按住。
“抱歉,天亮前我见这孩子已经睡着就没有弄醒他,光线暗淡没有注意到这些,请你帮他处理一下伤口,麻烦了。”
兰波小姐表示自己是个通情达理的家长,一边摁住想打人的熊孩子一边向医师道歉。清晨慵懒沙哑的嗓音没有平日刻意压低的声线,一听就知道是位女士。
医师瞪大眼睛愣了片刻,然后目光非常可疑的左右游动,最终再次坚定。他握紧拳头跟发誓似的大声道:“啊……呀,您太客气了,兰堂先生,我穿着这身衣服就是为了救死扶伤。先请令公子移步浴室清洁,至于伤口……我这就去准备清创和包扎的药品。那个……敝姓三河,家住京都,今年二十六,父母与兄长同住没有家累。未婚,收入稳定无不良嗜好,那个……”
已经起身走了两步的中原中也光速出现在医生身后,拽着他的领子就往浴室方向走:“你说啥?我刚才没听清,啊,对了,劳驾顺便帮我拿套衣服更换!”
可怜的三河医师快被他捏死了,翻着白眼“嗯嗯嗯”被拖离病房,剩下想说的话也只能默默咽回肚子里。
大约四十分钟后,换了身病号服的中也甩着头发上的水大喇喇往兰波隔壁病床上一趟,三河医师跟小媳妇似的抱着一盘子纱布绷带双氧水提着吹风机欲哭无泪:“你这样不行的,头皮上也有伤口,不剪掉会感染……”
“先用药剂消毒,如果感染了我允许你把这小子剃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