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应该是的值班日。
赖名良坐在战列巡洋舰的舷窗旁,在记录板上登记自己的日程。
窗子差不多被一个行星的侧面占据了,它表面合金板反射的光几乎使舱内不需要照明。
“冬季,12月10日,外板维护。”笔尖在屏幕上留下淡淡的划痕。
自己是上个月做为三山舰队侦察部队工程师来的,离开Ω-97星系已经两个地球月了。
赖名良的思绪逐渐漂移。
上次抵达的那个星球还是一片荒芜呢。纵横的沟壑,布满陨石坑的高原,有点像自己老家的黄土高原,它在冬季也会刮沙尘。
赖名良看着银白的星球缓缓转动,这个温顺的星球,感觉自己和它有点同病相怜。
自文明危机出现以来,军人一直是个高危职业,就像先锋植物,赖名良想。
为人民创造了天堂,同时也几乎是一向的,占据的最低的生态位。一个被忽略的边缘人物。
因为区域外板的塌陷,星舰不得不在这座星球迫降,而来维修却只有他们稀缺的四人。
“你也很孤独吗。”赖名良低低的说。
这个星球,编号是Σ-3-15,是这一批对拿破仑文明侦察行动中的c级计划,这意味着它的各种环境条件在其他星球间,都是最次的。
当然也意味着最长的工作周期,最低的验收要求,最少的资源投入。包括最低的薪水,赖名良嘲笑着耸耸肩,毕竟自己是个才入职的新人。
就算人类已经到掌握了局部改造恒星的技术,职场的潜规则也不能被改造呢。
合金板的巨大铆钉和接缝被甩在了后面,露出壳内的支架和阴暗的深黄色地表。
还有一整个坍塌了的板面和斜刺出来的凌乱的电缆。
任何一个外来的人都会被这壮观的残骸震撼。“d区坍塌事故第6天。”记录板上写下今天的最后一行字。赖名良站起身,把它放进旁边的收纳槽里。
氧气瓶和航天服都完好。赖名良顺着拥挤的通道爬(姑且只能这么说)到舱口,换上它们。
记得栓好缆绳,赖名良扣上绳子时提醒着自己。
降落到合金板表面时风很大,立刻给面罩覆了一层霜。赖名良不得不俯下身调节太空服的除霜装置。
平坦的外罩宁静的延伸着,没有人会想到六天前这里发生过自新编队重组以来最严重的坍塌事故——战列巡洋舰d区发生了眼中塌陷。
赖名良一边走向一块被胶布标记过的散热板一边想着:
一块板就有一个标准足球场那么大,一人一天能维护5块,一个小队有五人——也就是说这次坍塌毁掉了我们半年的成果。
可能导致事故的支架已经被埋在残骸下了,原因永远不会被了解,很有可能连这次事故都只会成为航天局的内部情报。
赖名良打开一部连接在散热板上的机器,像推着吸尘器那样使用它。这台除尘机幸存下来真是幸运啊,赖名良低着头工作,余光难免瞟到几百米开外的断裂处。
当时他被系上太空束缚绳的时候,最后一眼也看到的是这个舰体深黄和银白的断裂面。
坍塌当时是从隔他们四五个板外开始的,由于没有声音,距离也太远,赖名良在老王推了他一把之后才意识到事情不妙。
四个穿着舱外工作服的的人,在坍塌的真空中繁忙地弹跳着,引力太小脚落到地面上都是一件难事。
他们像是在一团棉花里游泳,而这团棉花正在以更快的速度脱离。
脱离并不会让他们像火箭残骸一样坠落地面,而是让他们像四个氢气球一样飞向深空。这是太空带来恐怖的方式,温和,缓慢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