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松口气,一群小乞儿趁机一哄而上,个个如滑不溜的小鱼一般,城守们根本抓不住几个,被他们成功溜进了城里。
一位城守气得正要呵斥,却被身边城守伍长一瞪,望向还未走远的武举人背影,低喝道:“你可别不知轻重!相比惹得那位大人不快,放进了一群乞儿,只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你也放心,就算司衙知道这事情,也绝不会怪罪我们失职的。反而若是惊扰了这位大人,恐怕你这身官衣,也保不住几天了!”
经伍长提点其中的利害关系,这城守恍然大悟,不由对伍长感激莫名。
等武举人的身影融入了人群中,晚关了一刻的城门,终于隆隆合拢。而那群成功混进了城的乞儿们,惊喜欢呼,雀跃得如脱兔小鹿,很快如鱼得水地散进人堆里,再也看不见了。
能混进城,就是乞儿们今天最大的运气了,只要努力些,起码今晚混个肚饱应该不是难事。至于能否在这景城里长留下去,就要看各自的手段了。
但这群乞儿里,偏有个乞儿站在原地,显得不慌不忙。其他乞儿和他,是在城门外才遇上的,相互并不认识,所以也没人去管他的闲事。
自己都还饥一顿饱一顿,哪里有心情管他人的死活?
这世界,处处都透着冷漠和无情。
站在原地的乞儿,一身破烂得勉强遮体的衣服,似乎曾是套得体的劲衣,可现在已经成了褴褛布条,隐约还能看见,不少洗得黯淡的血渍。他身高近一米五,身体还算干净,但那稚嫩小脸却污花一片,根本看不清模样。
只是这乞儿的眼神,清亮中透出坚定与灵气,和其他乞儿格外不同,不自禁就会吸引别人的留意。
正是宗阳。
他回来一路上,在溪水边洗了个澡,又把劲衣上的血渍洗掉,接着却又刻意把脸弄脏,这才赶了回来。
这么做,就是假装乞儿,为了不让宗玄重和宗明轩认出来。
曾经在家时,他偶尔听到人说起过,宗玄重几人最近迷上了赌博,常去西市一家赌坊,他准备过去看看。如果两人真被宗阳撞上了,正好是仇不隔夜,今晚就能把仇报了大半。
赌坊本身只有两层,却是占地很广,雕梁画栋,金玉在外,极尽奢华。
“东风醉!”
招牌上三个大字龙飞凤舞,有些意境。
门口伫立两个铁塔般的壮汉,劲衣横刀,jīng肉虬扎,气势冷肃,显然不是弱手。正见到宗阳要进门,他们一看宗阳的打扮,顿时撇嘴拦下。
“到别的地方要饭去!”
“你个乞儿,也不看看这是哪儿!滚滚滚!别在这坏了我东风醉的生意,再不走我们可就动手了!”
宗阳不慌不忙,伸手到怀里掏出个钱袋来,掂量了两下,里面银子撞得哗啦啦水响,看来分量不轻,然后平静望向两人。
“这……”
遇上这一幕,两个壮汉面面相觑,顿时有些惊疑不定。
一个看着连饭都吃不饱的乞儿,居然掏出个极重的钱袋来,不去吃顿好的,却想来赌博?
饶是他们守了几年门,自觉见多识广,却还真是头一回遇上这么奇怪的事情。该不该放这乞儿“金主”进门,两人一时间,谁也拿不定主意。
宗阳不以为意,淡然拉开钱袋,捏出两块碎银分别扔过去。
“哎哟!”
这又让两人没想到,惊呼间手忙脚乱接住银子,相视一眼,态度立刻变了,讨好笑着躬身把宗阳迎进了门,“您请您快请!”
直到宗阳进去,左边大汉不免感叹,“没想我老奎看人,也有打眼的一天。不知这位是哪家的少爷,趣味可够怪的,穿着乞儿衣服来逛赌坊……”
好赌的人都迷信,大多有些稀奇古怪的讲究,但今天这位,论起趣味的千奇百怪来,绝对排在第一位。
另一人却撇嘴,“哪里是什么少爷,十八成是乞儿变偷儿,拿了哪位贵人的钱袋,跑这儿充阔气来了。”
“管他呢!反正他大气,赏我们这碎银,一块能有六七钱了吧?明早下了班,我请你去吃顿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