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长看着这位叫‘阿生’的先生,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儿,搞不明白姚璐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这位先生说的要是属实的话,也算是报道战况的新闻啊。曹老板若是真有这么一位在前线抗战的弟弟,此番消息宣扬出去对曹老板也没有坏处的。可以说,电台和曹老板双赢。”
对曹彦有没有坏处姚璐璐不管,她只管曹生或许会因为这事儿被冠以‘逃兵’的名头。死了倒还好说,活着总是要牵扯出更多。她连连摆手,慌忙解释:“我认为……我认为还是不要沾惹的好。我们只是小电台,惹惹曹老板就算了,往大了惹是要命的。”其实她也害怕,所以提醒台长切莫被眼前利益给冲昏了头脑。
“这点璐璐倒是说的有道理。”阿平放下笔,神情严肃地说道:“这是大局上的事情,上面没有发布公告,我们不好多说的。说多了要是成了散布谣言,讲不定要挨枪子的。挖挖曹老板的桃色新闻,搞搞他的花边料无伤大雅,但是弄他的弟弟,恐怕别说上面打仗的人,就连曹老板也要和我们动真格。诶呀,不管是谁,都惹不起。”说到此,他皱起五官啧啧嘴,劝说台长还是不要再挖了。
姚璐璐趁热打铁,转身一个巴掌往曹生胸口招呼,她生气地呵斥道:“你不要知道一点风就当雨来说,没有依据的事情是不好乱说的。我们是小成本电台,经不起大风浪。”她很是懊恼将曹生带上来,无奈只能对台长道歉,瞎扯一通说:“台长,对不起。他就是平常出去喝酒玩牌听来一些风言风语罢了,您不要当真。”
阿平和姚璐璐把台长说的心里发毛,他也无非是想挣点广告费,好在这样的世道里多赚一点是一点。要命的事情他是不会干的,想到要吃枪子,他只能连连叹息着说:“世道不太平……世道不太平啊。”
姚璐璐最终还是要来了两个小时的假,她拽着曹生赶紧离开电台。出了洗浴中心,她就冲他发脾气,“你怎么回事?你不顾及你哥哥的名声,你也要顾及你自己的呀。你没听见娟姐说伤亡名单还没放出来吗?你这么着急把自己爆出来是把你领导的脸往地上踩呢!”别说是踩领导的脸了,就是拉领导的头发丝儿都是有可能被穿小鞋的。况且,曹生的领导可不是仅限于给人穿小鞋的那种类型。
曹生跟在她身旁,听着她的训斥,他不发一言。
“我问你话呢,你干什么三杆子打不出一个闷屁!”姚璐璐最烦问话不回答的人。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不好,不应该对曹生发脾气的。她停下脚步,调整状态后尽量显得和蔼可亲的询问对方:“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连我都不能说吗?”
“我刚刚说了的,我和我大哥吵了一架然后离家出走了。”曹生把他之前说的又重复了一遍。
看对方是不想说的态度,姚璐璐拿他没办法,只能叹气。他都这大的人了,憋气能憋到这个地步她又能拿他怎么样呢?照顾到他身上的伤,她不想与他在大马路上有争执。“既然说是离家出走,你现在不愿意回你那个大公馆里头好吃好喝地住着,那就去我的茅草屋过苦日子吧。”她带着他步行回到她所住的老城厢里的小房间去。
曹生一开始觉得姚璐璐说的‘茅草屋’不过是随口说说的气话,可真当他到了实地现场,真是不由得感叹:此地还不如茅草屋呢。闭塞阴暗的群租房,从摇摆晃动的木制楼梯走上去,姚璐璐的屋子从外面看起来就是一个杂物间腾空后临时给人住的。
“我说过我这里条件不好,你自己要来的。你要是后悔了想回曹公馆,我马上给你叫黄包车送你回去。”姚璐璐看到曹生表情里的惊讶,便说道。其实,他要是回去了,她倒也放心。因为她这里还真不是一个养伤的好地方,是真心为他好才希望他能回曹公馆。她将门打开后,让曹生坐在床边。将包挂在门口的挂钩上,把门关好后,她一边从他面前挤过去开窗户,一边说:“屋子小,你将就着在床边坐一坐。”
曹生看她踮脚,腹部压在桌边,身子向前倾。她左手撑在墙上,右手则是费力地伸直去够窗户把手。看得吃力,他便起身挤到她身后。越过她的手,将窗户把手轻轻向下压,用巧劲儿把窗户向外推。“你每日住在这样的地方,日常生活不便利吧。”他就站在她的身后轻声与她说。
地方太小了,容纳一个人就已经是极限,更别说是两个人。姚璐璐的后背贴在曹生的身前,她感受到耳畔有他的呼吸,一下又一下吹得鬓边的碎发都乱了。这个姿势太奇怪,她转过身,可还是贴的近。抬头看他的时候,他的脸就在咫尺之间。“我……我一个人生活还好。再说,我又不是不回去的,这个地方也不是我的……”她不明白自己的心在跳什么,说话干嘛要结巴,眼睛干什么不敢看他。
9月虽然已经没有8月那么热了,可这种屋老旧不说还闷不透气。姚璐璐觉得他们不能再这样站着了,再这样下去恐怕要犯错误了。她将身子向后仰,让窗外的新鲜空气进入到彼此之间,好让自己和对方的头脑都吹吹清醒。“诶呀……”大概是太急切,她一个不小心后腰落空向后倒下。
曹生被姚璐璐的‘诶呀’给叫‘醒’了,他连忙伸手搂住她的后腰。看着对方惊慌失措的表情,他将她扶正,然后替她把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你干嘛躲我?”显然她的小动作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他不喜欢她刚刚后仰的这个行为。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