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的农夫正是海瑞。
他从福建南平教谕调任淳安,本来是清流们的推荐,而来到淳安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救灾。从夏天受灾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四个多月。水淹没了农田,水尚未排干,不仅水稻秧苗耽误了,连改种桑苗都已经十分吃紧。事态可谓是燃眉之急,搞不好就要发生大灾变。
但这几个月,想要低价买断良田的人,可谓是如过江之鲫、络绎不绝,送走一波又来一波,有的是纯粹的商人,有的则是郑必昌、何茂才的亲信假扮。
对前者,海瑞好言劝走,而对于后者,他则毫不客气,直接抓人。这几个月,淳安牢房里已经关了四五个,而郑必昌、何茂才有所顾忌,竟然无可奈何!
没料到今天,海瑞带着受灾农夫们回来,眼前竟然出现了不可忍受的一幕——竟然有人带着官兵、押着银两,来买田?
是可忍孰不可忍?
欺人太甚了吧?
何茂才已经伏法,那么此人必定是郑必昌或者其他大佬的亲信。此人带来那么多银子,这是要买断几万灾民的田啊?这岂不是要逼出灾变?
海瑞回头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农夫们,至少有五六百人,已经陆续站在自己身后。这些苦命人虽然充满恐惧悲伤,但此刻目光坚定,全都注视着自己,对自己充满了信赖!
海瑞顿时感动,热泪差点盈眶而出——
这些人犹如赤子孤儿之望父母啊……岂能辜负他们?已经遭了灾了,为什么还有人来把他们逼入绝境?他们这把要是把田卖了度荒,以后怎么办?岂不是要沦为佃户?再遇到了荒年,岂不就要卖身为奴?自己身为他们的父母官,岂能见死不救?对面这个华服中年人,就算有再大的来头,今天也要拼死抵抗,就算这把豁出去,也要保住这些灾民的命根!
一念至此,
海瑞一腔热血化作悲愤,浑身透出一股大无畏的勇气,大声喊道:
“你是何人?来此作甚?!”
话音落处,
全场静寂无声。
人人都把目光投射到金题名身上。
全场气氛顿时再次凝固。
……
金题名吓得不轻,左顾右看,想要求助朱墨,却是不敢开口,只得颤声回答:“你、你……我,我是……”
他一向都是个纨绔子弟,也并不认识海瑞,这时遭逢大事,已经不知所措,
果然,
话音未落,
人群中已经有人喊出来:“他是郑必昌的外侄子!”
哗!
全场顿时一阵涌动。灾民稍后便恐慌起来,许多人脱口喊出——
“这是要强买咱们的田了!”
“带官兵来了!这是不让咱们活了!”
“郑必昌要强买咱们的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