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去!”子鸢冷冷瞪了下属一眼,吓得他连忙退了出去。
子鸢将房门关好,又检视了两扇关好的窗户,这才走到桌边,沾湿了帕子,来到阿翎身边,轻轻给她擦拭脸上的血污。
原本该是大晋高高在上的金枝玉叶,如今沦落至此……
“撑住,别让姐姐伤心。”子鸢心头一痛,喃喃道了一句,便握住了她的手,想要给她擦一擦手臂上的血污,目光却落在了她绷紧纱布的右掌上。
她缓缓解开了那条纱布,新划的口子虽然已经止血,可还是那样让人看了心疼。
“你爱惜自己一些,可好?”子鸢只觉得鼻子一酸,想到了阿翎那日在孤鸿山涧中受伤的左臂,她轻轻地捋起阿翎的左袖,那里缠了一条染血纱布,纱布边沿,赫然有几道血红的手指印。
子鸢恍然伸出了手去,那些手指印与自己手指大小无异,果然不出所料,那夜在林间救她之人,就是这个昏迷不醒的阿翎。
子鸢眼圈一湿,心里痛得难受,更加愧得难受,这些日子,阿翎一人在外,定是过得不好,可是当日的她因为遍寻姐姐不见,竟然还视阿翎如仇,待她如此不好。
“……”
她总是这样,一个人独来独往,看似对谁都冷冰冰的,可是她对自己才是最冷。
“总是叫我臭丫头,若我是臭丫头,你可就是傻丫头了!”子鸢含泪嗔骂了一句,低头检视着阿翎的伤处,下颌上的鲜血擦去,双臂的血污擦去,子鸢的目光来到了阿翎的双足上。
一双小靴已被火星烧成了焦色,裙角也烧破了好几个洞,斑驳的血渍浸在上面,是触目惊心的疼。
子鸢方向手中干净的帕子,小心地给阿翎脱下了小靴,微微捋起裙角,当视线落在她膝盖上,子鸢不禁愕住了眼——
微微浮肿的膝盖上满是斑驳的青紫,这些伤又是何时落下的呢?
“你……究竟还有哪些伤?”子鸢突地下定了决心,动手解开了她前襟处的衣扣,可在她打算拉开阿翎衣带之时,阿翎突然凉凉地抓住了她的手。
子鸢慌乱地对上了阿翎一双冰凉惊骇的眸子,因为阿翎醒来而由心的欢喜笑容尚未来得及展现脸上,便被阿翎一个耳光打在了脸上。
“臭……臭丫头!”阿翎艰难地骂出这三个字,紧紧抓住自己敞开的衣襟,又羞又惊地瞪着子鸢,若不是因为伤势太重,使不出第二巴掌,不然现下的子鸢,早就被狠狠教训了一顿。
“我……我……只是……”子鸢百口莫辩,眨了下眼,急声道,“我也是女儿身,你……不算不得吃亏啊!”
“你……”
“对了,就这样,你瞪着我,不要闭眼,千万不要闭眼,撑住,姐姐马上便回来了,你会没事的,会没事的。”子鸢连忙从床榻上跳起,远离阿翎三步开外,双颊不知是因为阿翎方才那一巴掌,还是因为其他,火辣辣地烧着。
第八十章 。玉石俱焚夜
城西客栈,夜静如水。
因为突来的蛊祸,客栈中的人都纷纷跑到了禁卫营附近避祸,唯有一人兀自自斟自酌,仿佛半点没听到城中传来的可怕凄吼。
阿耶杰给自己斟了一杯,侧头看了看空荡荡的客栈大堂,不禁微微一笑,这样的寂静,似是已经习惯。
突地,酒香味儿渐渐浓了起来。
阿耶杰皱眉看向了大堂正门,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提着一壶酒走了过来,阿耶杰笑道:“看来,你是想通了。”
阿翎将酒壶往阿耶杰面前一放,冷冷坐在了阿耶杰的对面,“我确实输了,没想到你竟如此卑鄙。”
阿耶杰瞄了一眼阿翎右掌上抓紧的纱布,叹声道:“你总是不听我的话,若是你不救苏折雪,又岂会惹祸上身?”
阿翎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放在了阿耶杰面前,凉凉地问道:“蛊母何时开始孕育新蛊皇?”
阿耶杰迟疑地看了一眼眼前的酒,幽绿色的眸子定定看着阿翎,“只要施蛊之人吹响骨笛,蛊母便在寄主体内复苏。”说着,阿耶杰探前了一些,眸底是从未出现过的不舍,“其实,你若是肯求我,若是肯心服口服地认输,我是可以……”
“陪我喝上一杯吧。”阿翎突然打断了阿耶杰的话,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举杯喝了一口,“我大晋萧家与你阿耶巫族,有时候真像宿敌,可又偏偏分不开。”
“萧栈雪?”阿耶杰觉得今天的阿翎格外奇怪,平日里她见到他,必定是剑拔弩张,不会像现在这般平静。
“为何要选我,难道只因为我不食荤腥多年,最适合蛊母繁衍?”阿翎冷冷挑眉,定定看着阿耶杰,眸底满满地俱是恨意,“又为何不选我,难道就因为我是女子,不配做大晋之皇?”
阿耶杰愕了愕,没想到阿翎一张口问出的,便是他埋藏心底多年的话。
阿翎看着他沉默了,又喝了一口酒,站了起来,望着大堂之外,“今日你们造了多少孽?我大晋皇族又造了多少孽?难道你不觉得满手血腥?就不能远离这些虫子,干干净净的过日子?”
阿耶杰暗暗握拳,低头道:“有些事,由不得我选,可有些事,只要你低头,是可以转圜的。”
“我低头?”阿翎冷笑一声,“我如今已被种入了蛊母,已如你所愿了,你还要我低头?低头做什么呢?”阿翎突然弯下腰来,嘴角噙着一丝苦笑,凉凉地唤了一声,“驸马?难道说你还要我低头,把你当成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