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箭手发现飞机残骸时,已经快天亮了。加上阿卜杜尔,有十个人同他在一起。他们得赶快行动。等太阳一爬上山顶,俄国人就会来了。他从一个山丘上看那被打坏的飞机。两翼在最初撞击时就被撕掉了,机身飞速向前,在一个斜坡上打几个滚,裂成碎片,只有机尾还可辨认。他无法知道,只有一个优秀驾驶员才能做到这一步;要想让飞机能有控制地降落那就近乎奇迹了。他打手势让他的人赶快走向残骸的主体部分。他告诉他们寻找武器以及所有文件。神箭手和阿卜杜尔走向残余的机尾。
跟通常一样,坠机现场出现一种矛盾现象。有的尸体被撕裂,有的表面上非常完好,是因内伤而死的。这些尸体看起来异常安详,低温使他们僵硬了,但尚未冻冰。他数了数,机身后部有六具尸体,全是俄国人,都穿着军装。有一个穿着克格勃大尉服装,还用安全带系在坐椅上。他嘴上有粉色痕迹,坠机后一定还活过一会儿,咯过血,神箭手心想。他把这个人一脚踢翻过来,看见他的左手上铐着一个公事皮包。真是大有希望。神箭手弯腰看那手铐是不是容易取下来,但是不那么走运。他耸耸肩,取出他的小刀。他不得不把那尸体的手腕割断。他把那只手扭过来,正要下手——那手臂突然一缩,同时尖声大叫,把神箭手吓得跳了起来。这人还活着?他弯下身去看他的脸,得到的报答是一声咳嗽,喷出一口血沫来。现在那双蓝眼睛睁开了,由于恐惧和痛苦,张得很大,嘴也动了,但没有发出什么清楚的声音。
“检查一下还有没有活的。”神箭手向他的助手发出命令。他转脸向那克格勃军官,用普什图语说:“嗨,俄国人。”他把小刀在这人眼前几公分处摇晃着。
那大尉又开始咳嗽。这人现在完全苏醒过来了,身上相当痛苦。神箭手搜他身上的武器,刚一动手,那身体痛苦得直扭动。至少是肋骨断了,然而四肢看来还完好。他说出了几个含糊不清的字。神箭手懂一点儿俄语,但难以听明白。它不应该那么难,那军官想表达的意思是明白的:不过神箭手花了几乎半分钟才听懂了。
“不要杀我……”
神箭手听明白之后,继续搜索。他取下大尉的钱包,马上翻看。一些照片使他停住了手。这人有妻子。她身材矮小,照头发,圆圆的脸。她除了笑,并不好看。这是女人对爱人特有的那种笑,笑容使她脸上容光焕发,那样子神箭手曾经是熟识的。但引起他注意的是另外两张。这人有一个儿子。头一张可能是两岁时照的,一个小男孩儿;蓬松的乱发,顽皮的微笑。你不能恨一个孩子,即使是俄国克格勃军官的孩子。第二张也是他的,太不相同了,很难把二者联起来,他的头发没有了,脸上皮包骨……而且透明,象一本古老的可兰经的书页。这孩子在垂死中。三岁了,也许四岁?他真想知道。一个垂死的孩子,脸上的笑容既有勇气,又有痛苦,还有爱。为什么安拉一定要迁怒于小孩子?他把照片转向军官的脸。
“你的儿子?”他用俄语问道。
“死了。癌症。”那人解释,见这土匪没听明白,“病了。长期患病。”在一瞬间,他的脸上没有痛苦,只有悲伤。这救了他的命。他惊讶地看见这土匪将刀入鞘,只是太痛苦了,作不出明显的反应来。
不,我不能让噩耗再次降临在这妇人身上。这个决定使神箭手自己也吃了一惊。这好象是安拉本人的声音,提醒他在人的美德中,仁慈除信仰之外是最高尚的。这句话本身还不够——他的游击队兄弟们不会被经典上的一句话说服的——接着神箭手在那人的裤袋里找到一串钥匙。他用一把钥匙打开手铐,另一把钥匙打开了公文包。里面装满了文件夹,每个都用各色彩带镶边并差有各种式样的“机密”印章。这个俄文词儿他正好认识。
“朋友,”神箭手用普什图语说:“你要去见我的一个朋友。要是你能活下来的话。”他加上了一句。
“这有多么严重?”总统问道。
“潜在地,非常严重。”穆尔法官答道:“我想带人来向你介绍一下情况。”
“你不是让瑞安做这项工作吗?”
“他是其中之一。另一个人是你听说过的格雷戈里少校。”
总统翻阅台历,“我能给你四十五分钟。十一点到这里来。”
“我们准时到达,阁下。”穆尔挂上电话。然后打电话给秘书,“让瑞安博士进来。”
一分钟后,杰克走进门来。他甚至来不及坐下。
“十一点我们要去见‘那个人’。你的材料准备好了吗?”
“要我去谈物理学是找错了人,但我想格雷戈里少校能做好那个工作。他现在正在向海军上将和里塔先生作解说呢。帕克斯将军也来吗?”杰克问道。
“是的。”
“好。你要我汇集多少图象?”
穆尔法官想了一会儿:“我们不要把他搞得头昏眼花。两张背景照片和一张好的图表。你真的认为那很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