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吐丁决定打电话给他的管理局局长,他打电话给克格勃第一副主席,又打电话找了一个别的什么人,然后打电话到他们都在里面等候的机场办公室。瓦吐丁记下指令把每人都带到格拉西莫夫的轿车里,并且发出一连串杰克听不懂的指示。那辆车直穿莫斯科清晨空旷的街道——现在刚过午夜,那些出去看电影、歌剧,或芭蕾的人现在已经回家。杰克被夹在两个克格勃上校中间,指望他们把他带到大使馆,但是他们继续开进,高速穿出城去,然后上了列宁山,再往远处,进入城市周围的森林。现在他害怕了。外交豁免权在机场时似乎比在树林中稳妥些。
一小时后轿车慢了下来,转下了铺筑路面的主干线,上了一条在丛林婉蜒曲折的石子路。他透过车窗往外看,发现到处都有穿制服的带枪的士兵。那情景使他忘记了脚踝和膝盖上的疼痛。他究竟在哪儿?他为什么被带到这儿来?为什么有带枪的人……?出现在他脑海的是那句简单不祥的短语:开车带他遛一圈〔双关语,美国俚语是用车绑架谋害之意。——译者〕……
不!他们不能那样做,理智告诉他。我有一份外交护照。有很多人看见我活着。可能大使已经——但是他不会。他没被批准知道发生的这些事情,除非他们从飞机上传出信息……不管怎样,他们不可能……但是在苏联,有一种说法,不该发生的事情也会发生。轿车的门猛地打开。葛洛甫科下了车,拉着瑞安跟他一起走。杰克现在唯一确定的事就是抵抗是毫无用处的。
是一座房子,丛林中一栋平平常常的木板房。窗帘后面的灯光使窗子泛出黄色光芒。瑞安看见十来个人站在周围,都穿着军服,都带着枪,都用一种对纸靶子的那种关心的目光盯着他。有个人,是个军官,走过来相当彻底地搜瑞安的身,当他搜到血淋淋的膝盖和摔破的裤子时,发出一声痛苦的嘟哝声。他说了句大概是敷衍搪塞的道歉话,让瑞安吃了一惊。那军官朝葛洛甫科和瓦吐丁点点头,他们把自己的自动手枪递了过去,领着瑞安进了房子。
在房门口,一个人接过他们的大衣。还有两个身着便服显然是警察或克格勃的人。他们穿着没拉上拉链的外套,从站立的方式看,他们肯定是身上藏着手枪,杰克知道这套。他有礼貌地朗他们点点头,没有得到别的反应,只是又由一个人搜一次身,而另一个则在安全的射击距离外看着他们。当那两个克格勃军官也被搜身时,瑞安感到十分诧异。这都完成时,另外那个示意他们通过一道门。
苏维埃联盟共产党总书记安德烈·伊里奇·纳尔莫诺夫坐在新近点起的壁炉前的一张垫得又软又厚的扶手椅里。四人进入那房间时,他站起来,用手示意他们坐到对面的那张沙发上。警卫员忠于职守地站在苏维埃政府首脑后面。纳尔莫诺夫用俄语讲话。葛洛甫科作翻译。
“你是?”
“约翰·瑞安〔约翰是瑞安的名,杰克是昵称。——译者〕,阁下,”杰克说道。总书记给他指到他自己的扶手椅对面那张,并且注意到瑞安走路顾着他的腿。
“安纳托利,”他对警卫员说道,他扶着瑞安的手臂,陪他走进一间一楼的浴室。那人用温水浸湿一条浴巾,把它递过来。他能听见在起坐间里有人说话,但是瑞安的俄语水平太差了,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洗干净腿后感觉很好,不过看起来那条裤子好象是完蛋了,而且最近的那身换洗衣物——他查看了一下手表——现在可能在丹麦附近。这整段时间安纳托利都注视着他。警卫员从药品柜里抽出棉纱绷带,帮着瑞安绑在伤口上,然后扶着瑞安以他的伤口所允许的最合适的姿势走了回去。
葛洛甫科还在那儿,瓦吐丁已经离去,那张空椅子还在等他。安纳托利站到了纳尔莫诺夫后面的老地方。
“炉火感觉很好,”杰克说道:“谢谢您让我洗净我的膝盖。”
“葛洛甫科告诉我那不是我们搞的。对吗?”
既然葛洛甫科在管翻译的事,现在忽然才提这个问题似乎有点古怪。那么安德烈·伊里奇会一点英语,对吗?
“对的,阁下,这是我自己搞的。我没有以任何方式受到虐待。”只是吓得我屁滚尿流,瑞安自己暗暗想到。但那……妈的是我自己的错。纳尔莫诺夫沉默而关切地看了他大约半分钟,才又开始说话。
“我不需要你的帮助。”
“我不懂您这是什么意思,阁下,”瑞安撒谎道。
“你真的以为格拉西莫夫能取代我吗?”
“阁下,我不明白您在说些什么。我的任务是救我们的一个代理人的命。要做到这个意味着损害格拉西莫夫主席。这只是用适当的诱饵来钓鱼的问题。”
“并且是要钓适当的鱼,”纳尔莫诺夫评论道。他嗓音中的乐趣没有在他脸上表露出来,“你们的代理人是费利托夫上校?”
“是的,阁下。你知道这事。”
“我刚刚得知。”
那么你知道雅佐夫也受到了损害。究竟他们可能已多么接近,总书记同志?瑞安没有说。可能纳尔莫诺夫也不知道。
“你知道他为什么变成叛徒吗?”
“不,我不知道。我只是被通告我需要知道的事情。”
“那么你不知道要对我们的‘明星’计划发动的攻击?”
“什么?”杰克非常吃惊,并且显露出来了。
“不要侮辱我,瑞安。你知道这名字。”
“它在杜尚别东南方。我知道。受攻击?”他问道。
“正如我的料想。你知道那是一次战略行动。”纳尔莫诺夫评论道。
“阁下,克格勃军官几天前绑架了一个美国战略防御计划的科学家。那是格拉西莫夫亲自下的命令。他的名字叫阿兰·格雷戈里〔阿尔是阿兰的昵称,阿兰是格雷戈里的名。——译者〕。他是在美国陆军服役的少校,而且他已被救出。”
“我不相信,”葛洛甫科还没翻译就说出来。纳尔莫诺夫对他打断他的谈话很恼怒,但是被瑞安陈述的事实震惊了。
“你们的军官中有一个被活促了。他还活着。这是真的,阁下,”杰克向他肯定道。
纳尔莫诺夫摇摇头,站起身来又往火上扔了一根木头。他用捅火棍把它挪到合适处,“这是疯狂,你知道,”他对着壁炉说道:“我们现在有一个完全令人满意的形势。”
“对不起?我不明白。”瑞安问道。
“世界是稳定的,难道不是吗?然而你的国家想改变这点,并迫使我们追求同样的目标。”在萨雷沙甘的反弹道导弹试验场已经运转了三十多年这一事实现在暂且不谈。
“书记先生,如果你认为把我的国家的每一座城市,每一座房屋都变成象你现在那炉中的火焰的能力……”
“我的国家也一样,瑞安。”纳尔莫诺夫说道。
“是的,阁下,你的国家也一样,而且还有一帮其他国家。你能杀死我国几乎每一个平民,而我们能屠杀你们国家里几乎每一个人,这都在你拿起电话——或者总统这样做之后六十分钟或更短的时间内。然而我们把这叫成什么?我们叫它‘稳定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