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路窄
贾琏引着‘荣公子’往正房里来,云姨娘和柳姨娘慌不迭的避了出去。
林如海边咳边怔怔的看着面前的手贴:并不记得有荣姓的世家与我林府往来,这临近年节过来拜访,会是谁呢?
耳听皮帘掀动的声音,几个人的脚步挟着一股寒气涌进了屋子。林如海便忍住咳声缓缓望了过去——但见帘栊轻摆,几个锦衣华服的少年公子正随着贾琏缓步踱进内室。
只看一眼,林如海便被当中的少年吸引住了视线:青年才俊,俊雅儿郎自己不知见过多少,可和眼前的少年比都免不了相形见绌。
首先吸引自己的是对方那无人能及的相貌,其次是那一身出自肌理的华贵和雍容,良好的修养在那举手投足间预示出他不凡的出身,淡淡的笑容让人预亲近却又产生距离感。可这一切加起来也不敌他的眼神来的致命,初看如春风般和煦,再看温和后却蕴藏着掩不住的漠然和疏离。
只是,还有……,还漏掉了什么?林如海控制不住自己般仔细打量着面前翩翩玉般少年。
“林大人,七年前京城一别,大人丰采几番梦里出现,不想今日有缘再见,昊清这厢有礼了!”疑惑间,那少年抬袖不卑不亢地向前一礼,举手投足间素锦轻衫仿似流云。
听到‘荣公子’竟似和姑丈相识,旁边贾琏不觉微微一愣:七年,那时你不过只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孩童,怎能和姑丈结缘呢!于是便疑惑的向姑丈看去——
但见姑丈那清矍的容颜忽然大变,并挣扎着病体欲从榻上起身,口中亦含混不清的声音:“你……,是……”。话语好似蕴含着莫大的颤意和极剧的骇然,愿发使那病容多了几分沧测之感。
见状贾琏不由失声喊道:“姑丈,万万不可,大夫叮嘱了,姑丈的身体仍需卧床静养!”说完便下意识扶住林如海已撑住榻沿的胳膊。触及才知一向从容淡定的姑丈竟似在微微发着抖。贾琏不觉大惊。
然林如海却象没听到一般,仍执拗的继续着自己的动作。贾琏便疑惑的看向令姑丈变了脸色的神秘人物‘荣公子’。
对方仍是一付波澜不惊的模样,只是唇角适时带出一抹轻笑,声音亦如落入山间的清泉:“大人,你我虽是故人,然再见也是缘份,大人何必拘泥于虚礼呢!”说完,便伸出双手轻按住林如海欲起的身子:“仍请象方才时便好,那样昊清才不会于心不安。”
随着他的话,贾琏发现,姑丈竟奇迹般不再坚持,贾琏更象置身于云里雾里——不安间瞥见林如海面色比清晨病发时更灰白几分,于是便忍不住道:“姑丈,是否觉得不好了?侄儿再去请大夫来!”
说完便匆匆向屋内众人点了点头,并加快脚步向屋外走去。心中却思:这‘荣公子’到底何人?如何能使一向清高的姑丈亦变了脸色?
忽又想起七年前恰正是姑丈钦点巡盐御史的头一年。便不觉神思恍惚起来——边思边行,很快来至西厢房外的低低红墙下。却不意瞥到云姨娘正呆呆的站在墙的拐角处。
贾琏出于礼貌便向对方问了声好,脚步却停也不停。
擦身而过时云姨娘忽然出言:“琏二爷,你知道你领进来的客人是谁吗?”
贾琏心中一动,接着皱眉收步:“京城士家子弟,姓荣,来扬州替母还愿,姨娘问他怎的?”
云姨娘古怪一笑:“二爷,敢情你不晓得,他就是奉旨出巡的钦差大人啊。”
“什么?”贾琏虽早料到‘荣公子’必有隐瞒,乍闻之下仍是大惊。
刚要细问那云氏却低头向前疾行:“他找老爷必有要事,若是我是二爷,便躲得远远的。”
贾琏呆住:“这到底是怎么一回子事!”
云氏却象没听到般继续前行,矮墙下换成贾琏呆呆驻立:院中冷风如刀,划得人脸生生的疼……
而受冷风侵扰的不止贾琏一人。
打发走紫鹃和雪雁,黛玉在亭中站了片刻,便沿着小径往雪雁相反的方向走去。
绕过一道假山,再走过一道玉带桥,接着走向一条青色石子铺就的甬路。甬路极短,走不几步就到尽头。
忽然一阵香风扑面,眼前出现一个紧闭的月亮门,门上匾额上书三个大字,藏春园。黛玉便在此驻足。
隆冬季节百花煞,可梅的香气却传的清远。黛玉本想进去,嗅到梅香却想起幼时母亲领着自己和瑾瑶姐姐搜集梅上落雪,亲自煮茶的往事。
那时,父亲丰神俊朗,母亲也丽然若仙。因父亲酷爱茶之清韵,是而对烹茶之水极为讲究。母亲便不顾自己偏寒的体质,以千金之躯亲自在严寒降雪时节至园中抖落那梅上的落琼。大约搜集一罐儿左右方止,并会细心的在贮雪罐中放置数朵梅花。因而那茶便常有着梅的沁口之香。
彼时,听着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