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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第1页）

爸爸的头在手术的时候打了两个孔。位置是在头的右侧、右耳朵上方的位置。

因此，他的头开始怕冷。入秋的时候，爸爸便开始戴帽子了。我从那个时候开始觉得，我爸爸老了，真的老了。

当我意识到他老了，我开始下意识的观察他。

因手术而被剃的光头很快就长出了发茬。我发现爸爸的头发变得稀疏，那么多的白发茬夹杂在黑发茬里。

脸上的皱纹好像没有变多，但有几条皱纹变深刻了。苹果肌看着小了很多。法令纹变得更加深刻，这样显得嘴部有些刻板。脸颊上的肉少了很多，而且脸部下方的皮肤松垮的下垂，这样显得他一下子老了很多。

爸爸原本性格倔强、有些较真、脾气有些不好。而这时候的爸爸却总劝我，凡事不要太较真。该过去的让它过去，该放下的就放下。

爸爸让我别太倔强、别那么要强、别总生气、把脾气放缓。

那时候的我想不开，就觉得不管谁处在我的处境，她都得像我一样。

那时候的我领会不到爸爸的深意，他只是希望我有翻篇的能力。他只是想让我能放过我自己。

那段时间，我和妈妈带着孩子们在娘家住。日子过得忙碌又疲惫。每天值得高兴的事儿就是爸爸恢复得越来越好，两个孩子也相对健康的成长着。

可能是因为我没回我自己的家——那个在我月子期间开始经历痛苦的地方。我的情绪和心态稳定了许多。

可能是妈妈可以在她自己家带孩子，虽然一样的累，但她的情绪和心态也稳定了许多。

这段期间我一直在吃抗抑郁的药。但没有按时去心理医生那复诊。

天气好的时候，我会和妈妈带着孩子们出门遛弯儿。这时候我最不喜欢看到别人家的孩子爸爸带孩子出去遛弯儿、出去玩。

我会控制不住的拿梁仁做比较。梁仁从未这样带孩子出来玩、梁仁从未这样看着孩子笑、梁仁对着孩子们从未有过这样的耐心。

孩子们从未对梁仁有过那样的父女间的亲近。因为他不关爱孩子们，所以他没有在孩子们那收获爱！

人比人得死。此话没错。

我不明白，为何梁仁不亲近孩子们。难道就因为我和他之间有矛盾、有距离感了？可有矛盾的是我与他，与孩子们又何干？

亲朋好友轮番劝我要看开。

有人说：“你看那些再婚的男人，很多男人都对人家带来的、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好，但对自己的孩子不好。这说明什么？说明男人对孩子的爱和女人对孩子的爱不同。”

“男人就是，他喜欢哪个女人，就对哪个女人的孩子好。女人是，只对自己的孩子好。当然也有特例，咱不说那特例。”

还有人说：“现在就流行丧偶式带娃。现在的家庭，如果不是老人帮忙带孩子，几乎都是丧偶式带娃。大家都一样！你有啥想不开的？再说了，男人粗心，而且啥也不会，你能指着他帮你干啥？”

我不理解。不想承担为人父的责任就不要生孩子。生了就要负责！这个负责不是指只给钱。

我说：“我也不会。可是我可以学，我在努力学。不管我学成什么样，最起码我努力去学做一个合格的妈妈、一个合格的妻子。我在努力学，我在改变。”

“为什么男人不能改变？”

“人和人能一样么？从心啊，你只能要求你自己怎么做，你不能要求别人。”

菟丝姐当着我妈妈的面说：“妹子，你就傻，你这不是往死累我三姨一个人么？”妈妈在边上点头附和。

“你就让你婆婆来，她愿意说什么就说什么，愿意怎么闹腾就怎么闹腾，你就当你聋了！你听不到，你瞎了！你看不到。”菟丝姐看我扭过脸。语重心长的说：“从心啊，你这人就是倔。瞎倔。你就哄你婆婆呗。你就好听的话使劲儿说，你给她买东西！你就哄她，哄她高兴了，让她给你带孩子。我三姨能轻松些。你就当心疼你妈了！我都心疼我三姨！”

我妈妈非常认同菟丝姐的观点。

我不认同。不说我能不能做到装作看不见、听不到的事儿。就说我用话哄婆婆、给她买东西哄她开心这件事，我在当时已经做不到了。

她做了那么多伤害我的事情后，我还甜言蜜语的哄她开心？我还买东西给她？

我不贱！我做不到。

我分娩前那几年，我以儿媳妇的身份对她好，我换来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