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大雾中一架喷气式客机离地面越来越近,最后轰鸣着降落在西斯罗机场。飞机上的乘客都迫不及待地打开行李箱,想迅速离开这个狭小的空间。
大卫没有动,而是一直凝视着窗外,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英国的国土,但却被浓重的晨雾所笼罩,太阳不知躲到了哪里,还亮着的路灯从远处看去像闪烁的星星,这大雾使他们的飞机不得不延迟了一个小时才得以降落,大卫不喜欢这样却也没什么办法,他是个时间观念很重的人。
大卫比预想中还要顺利地通过海关的检查,证件上说他是商人,作二十四小时的过境停留,没有人要他打开唯一的行李箱,即使他们要检查,也没有关系,因为手枪和消音器藏得很隐秘,很难查出。当然,如果是肯尼迪机场的X光检查的话,是会查出来的,不过,他们只照手提的袋子。
他急于赶到旅馆,因此叫了一辆出租车,穿过雾蒙蒙的郊外,进入伦敦。如果不是此行任务特殊的话,他可能停下来仔细观光这座古老的都市,毕竟这是一所很不错的大都市。但是,这次时间很紧张,第二天下午他就得飞回纽约,运气好的话,人们还不知道他离开过呢,这可比观光重要多了。
大卫住进公园路的旅馆时,时间还很早,上午十点不到。进到屋中他首先迅速地拉好窗帘,他已经习惯了这种小心谨慎的生活。然后花了几分钟,把手枪和消音器装好。当然他无需担心回去时的海关检查,因为在回去前他就会把它处理掉,这对一个职业杀手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六月中旬的伦敦,晴朗多云,气温通常在七十度以下,居民出门不用携带雨伞,少女们脱掉外套,露出修长的双腿,一对对情侣,携手在公园漫步,一切都那么恬静美好。
大卫很喜欢这情景,但是太过安逸会让人变得慵懒,而失去敏锐的反应对做他这行的人是大忌。
匆匆用过早餐,洗过澡,他就朝距旅馆几条街的“纺车俱乐部”走去,他习惯性地走那些狭窄、僻静的街道,这让他觉得安全,偶尔停下来研究在机场买的旅行指南,以确保方向的正确。
中午之前,他来到“纺车俱乐部”,这个俱乐部和很多俱乐部一样设在地下室。他从一个清洁女工身边走过,她探询地看着他,因为赌场还没有开始营业,从她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将他当做了一个嗜赌如命而忘记了时间的赌鬼。赌场的大厅可与赌城相比,里面有二十张桌子,供赌轮盘、骰子和纸牌。现在,桌子全是空的,但当他在绿色台面的桌子中间走过时,看见大厅后面有一张赌纸牌用的桌子上,仍点着一盏灯。他推开分隔赌客和私人重地的传统屏风,看见一个大个子独自坐在那儿,正数着成堆的英磅。
“查尔斯先生吗?”他问,声音很冷静。
大个子没有料到会有人闯进来,紧张地抬起头,手指差不多要去按桌子底下的按钮,另一只手将桌子上的英镑揽到胸前。
真是一个视财如命的人,大卫心里鄙夷道。
大个子粗声粗气地问道:“你怎么进来的?你是谁?”
“我走进来的,我是大卫,你找我来的。”大卫依然保持着冷静。
“哦,”那人从桌子后面站起来,“对不起,我正在结算昨晚的账单。我就是查尔斯,很高兴见到你,先生,”他微微皱起眉头。“我以为会是个年纪大点的。”
大卫并没有对他的质疑而感到愤怒,“这行里没有年纪大的,”他自行拉出一张椅子坐下。“我只在这儿停留一天,事情必须今晚了结,你能告诉我详情吗?”
查尔斯行动缓慢地把一叠叠钞票锁进一个大保险箱里,然后走回大卫坐的桌子前,坐下,开口说:“我要你去干掉那个爱尔兰人。”
“爱尔兰人?”这是一个有关信息的询问,大卫说话一向简练,他不喜欢不必要的废话。
“一个名叫奥本的人,他在这儿有点投资,其他你不必知道。”查尔斯并不十分友好,当然因为他们仅仅只是杀手与雇主的关系。
大卫问道:“我今晚就可以行动吗?”,就好像他只是要去打一场台球而不是去杀人一样。
“我可以告诉你去那儿找他。”查尔斯点点头说道。
大卫看着查尔斯点着烟,他自己不抽烟,干他这一行的,烟头可能是危险的。“你为什么要那么远雇我来呢?”他问。虽然他从来不是一个有很多问题的人,但这次他真的非常好奇,而且他要弄清情况以保证自己的安全。
“比本地人安全,”查尔斯告诉他。“另外,我发现这事很有讽刺意味。远在1920年,爱尔兰人曾经进口芝加哥枪手来暗杀英国官员和警察,那时候他们是乘船来的,价钱从四百到一千。如今,你乘飞机来,干掉一个爱尔兰人,就可以得五千。”
“我可不是芝加哥枪手,”大卫平静地说,他可不欣赏英国人的幽默感。“今晚这位奥本会在那儿?”他将谈话拉回到主题。
查尔斯边摸着下巴边说道:“我看看,今天是星期二,他会到巴特锡收款。”
“巴特锡?”
“跨河过去,在巴特锡公园的开心游乐场,他在那儿有各种各样的供小孩子玩的赌博机器,每晚利润可观。”
“哦?积少成多吗?”
“说来你会吃惊,有时候小孩子一玩就是一个小时,”他停下想了一下,”对我来说,他们是明日的顾客。”
“我怎么才能认出他呢?”大卫只关心自己想关心的问题。
查尔斯叹了口气。“这是个问题,这儿有张照片,不过不太好。”他递过一张模糊的照片,照片中有男人正站在一位穿超短裙的金发女郎旁边,那男人相貌平常,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不过可以看出这张照片也是偷拍的。“单凭照片你能认出他吗?”查尔斯问道。
“在黑暗中可能认不出来,但是我在黑暗中最拿手。”大卫考虑了一下说道。
大卫说着,从口袋里取出一根细长的管子。“你今天能见到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