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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死灰复燃(第1页)

“仁山咀的村民也说欧天远在劫难逃,肯定有牢狱之灾。”李硕愤愤不平说,“谁知仅过了半个月,欧天远毫发无损回来了。消息人士透露说,欧天远是胡天登大嫂娘家的远房亲戚,胡天登的老父亲很喜欢这个伶牙俐齿、讨好卖乖的大媳妇。当天就把胡天登叫回家商议。”

“胡天登是个孝子,谨遵父命,奋勇在前,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其大嫂带着欧天远老婆,提着钱袋子在后面打点。最后,县检察院以证据不足将案子退回公安局,公安局罚款三万块钱了事。”

李硕拾起眼镜,用纸巾沾上清水,在脸上简单擦拭泪痕,呆滞的目光变成了无奈的幽怨:“一个月后,轰轰烈烈、声势浩大的‘除魔’禁赌行动落下帷幕。全县不少人因此被波及,二个麻将馆老板被刑拘,最后分别被法院判了半年、一年的有期徒刑。风暴源头欧天原却平安无事,嗑着瓜子、喝着香茶看禁赌热闹。”

“一段时间后,县城、农村的麻将馆在农历年前死灰复燃,年后逐步壮大,成燎原之势,至今不仅赌博规模超前,而且参赌人数越来越多,赌资越来越大。不少建档立卡贫困户也经受不住诱惑,砸锅卖铁参与赌博,欧小式就是典型的例子。”

“欧天远去年底把麻将馆重新装修一番,再操旧业,麻将桌扩大到十五桌,每天能收租桌费五六百元,成了十里八乡、远近闻名的‘麻头’。”

曾华已从惨绝人寰案件的震惊中恢复了常态,义正词严劝慰说:“李硕,多行不义必自毙。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让它们先蹦哒几天,等我把我镇农村赌博的情况调查清楚,也搞一次严厉打击赌博的‘除暴’行动,新账老账一起算,彻底铲除赌博这颗毒瘤。”

曾华接着把听到的三个有关赌博的故事简要说给李硕听。李硕听后低着头,羞愧地说:“曾书记,对不起,仁山咀村出现了这么多赌博案例,我未能及时制止,深感惭愧。”

曾华拉过李硕的手轻轻拍着,安慰说:“李硕,不要气馁,振作起来,很多事件不是你我能掌控的。赌博以娱乐的假象出现,具有很大的欺骗性、诱惑性和隐蔽性,我也是今天才有所警觉。”

“你近来的表现有目共睹,大家评议你正义感强,工作能力强,我也深有同感,让我仿佛又看到了以前那个生龙活虎、朝气蓬勃的赤诚书生。”

“从仁山咀窥斑见豹,我镇的赌博可能很严重,”曾华义正词严说,“抓经济不抓赌博,犹如竹篮打水一场空,精准扶贫也会功亏一篑。所以,我要高度重视禁赌工作,把它列为目前重中之重的工作,清除笼罩在柏城镇的乌烟瘴气,还人民群众朗朗乾坤,保住劳动成果,安居乐业。”

李硕破颜而笑,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勃勃生机。他清澈的眼睛满含期待看着曾华,询问道:“曾书记,您的话我牢记在心。我有一个冒昧的请求,希望您能答应。”

曾华用力握住李硕的手,鼓励说:“李硕,不管你是什么请求,我都一定答应。”

“那太好了,”李硕高兴不已,“您今上午能否改变初衷,暂搁发展村级集体经济之事,一切听我安排,行吗?”

曾华没有一丝犹豫,爽快地说:“行!”

李硕兴奋得像个孩子乐开了花,神采飞扬。他站起身,分别给郑胜和严昊打了电话,大家约定在郑胜的旺鸿酒店会合。

曾华听罢,二话没说,起身向门外走去,一边说:“走,到镇上去。”

李硕到卧室去了一分钟,拿了点东西装进公文包里,锁好门,便骑上摩托车,跟曾华箭一般向郑胜家奔驰而去。

二十多分钟后,曾华和李硕来到旺鸿酒店。郑胜和严昊已在门口翘首以待。大家简单寒暄两句后,便迫不及待地进了郑胜安排的酒店包厢。

曾华居中坐下,郑胜、李硕和严昊围在一张小餐桌坐好。

郑胜和李硕、严昊分别对视一眼后,望着曾华率先开口:“曾书记,我们三人以前认识,但并不交好。我重回镇城管中队后,大家接触较多,一番交流后,发现彼此志趣相投,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上个月初,我们三人在闲聊时,谈到了农村的赌博案例。大家都感到赌博如一股毒雾,无声无息在乡村蔓延,悄无声息地榨干群众的劳动成果,摧毁村级基层政权的根基,迟早会酿成难以预料的灾祸。”

“因此,我们三人决定先进行调查,利用中午和晚上,到各村调查赌博情况,当晚各自把信息报给李硕。他根据掌握翔实的第一手赌博数据,执笔写成材料,向您和镇党委汇报,供您决策参考。今天好巧不巧,似有天意相助,您今天到了仁山咀村,无意中听到了赌博的小故事,恰好我们的调查也接近尾声。今天我们就开诚布公地向您汇报,先请严昊说吧。”

“我负责调查以汪头村、龙板村为中心的近二十个村的赌博情况,”严昊双手做抱拳式,撑在餐桌上,缓缓地说,“我先说农村普通群众对赌博的认识。”

“新中国成立后至上个世纪末,大家对赌博这种社会陋习是绝对不能容忍的。那候,逢年过节,极个别人耍点小钱,但都是偷偷摸摸,一旦被抓住,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就会受到村里所有人的谴责,被人指指点点,自己及家人会好长时间抬不起头来。”

“随着时代的发展,法律对赌博的认定也放宽了许多,赌资少的不被认定为赌博,有的人还用小赌怡情,大赌伤身这句话,为自己的赌博行为辩解。大约是从2003年开始,赌博之风在农村迅速兴起,从偷偷摸摸,小打小闹,到现在无论男女老少,大大方方坐在麻将桌前,废寝忘食,通宵达旦。”

严昊喝了一口茶水,眉头紧锁,神态阴沉,语气沉重:“因为小额赌博不被认定为违法,于是农村的麻将馆就像雨后的狗尿苔,迅速冒了出来。村子无论大小,只要是人群比较集中的地方,就有麻将馆,少的有三四台,多的有七八台麻将桌。”

“我们本地玩的是广东麻将,简称‘广麻’。玩法很简单,每人十三张牌,行牌时只能碰或者杠牌,不能吃上家的牌;而胡牌只能自摸,可买6个码,可买飘,一块、二块、五块、十块不等。根据胡牌金额可分为三个等级:一是打大牌的,胡牌在20元以上,每盘输赢可以几百上千元;二是打中牌的。胡牌一般为5元或10元,每盘输赢在几十上百元;三是打小牌的,胡牌为2元,每盘输赢只在十几二十元之间。”

“农村一般都是打小牌,少数人打中牌,打大牌都在镇集市上。今年正月以来,不管农忙农闲,麻将馆几乎是天天爆满。有的人无所事事,从早到晚,从月头到月尾,长期闷在麻将馆。虽然赌金不大,每局几十元,但时间长了,也承受不住。有的人输完兜里的钱,就向麻将馆老板借钱来赌。有的人打一个冬天的牌,累计能从麻将馆老板那里借3-5千元。”

“要知道,农村这些打牌的人,大多数收入都很低,有的还是贫困户。他们因此而债台高筑,致贫返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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